唐大娘一脸的尘土，身后的包袱几乎要将她压垮。
唐天威嫌弃地捏着鼻子，“这床这么硬可怎么睡啊，窗户还是破的…”
“你这个败家子！”唐大娘上前抓着她的领口，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而后觉得一阵眩晕，抬手几巴掌又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哭嚎道：“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唐天威别过头去，这地方也太差了，她怎么能住在这，会被人笑死的！
“娘，要不你再去求求表妹吧…她不会不管我们的！”
“你这个蠢货！”唐大娘瘫坐在地上，捂着脑袋。
还没等唐大娘骂完，门前便传来脚步踩在枯枝上的声音，入眼的是一双洁白的缎面长靴，她目光向上，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从地上猛地站起身。
“你来做什么！”
晏予之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但却让唐大娘心底生出一片寒意。
“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再落魄，也不是你一个贱奴可以羞辱的！”
说着，唐大娘依旧像过去一样抬起手臂，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晏予之脸上。
可手腕却被晏予之一把握住，力量的悬殊让唐大娘先是一愣，而后传来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晏予之，你敢对我一个女人动手，你疯了吗！”
她要告倒官府，让他下狱！不，非要他受十倍酷刑不可！
“晏予之，唐天云只知道你是罪奴出身，却不知你母亲犯的是什么罪吧。那可是谋逆…唔！”
“不许你再出现在我和妻主面前。”
唐大娘的脖子被一把扼住，可她却突然惨笑出声，继续发狠道：“论处置，你该被充作军伎…”
当年她也是意外偷听到唐三娘和晏予之的对话，晏予之不是个老实的，若不是以此相要挟，这些年来她也没法从他身上捞到这么多银子。
“你觉得唐天云若是知道了，还会不会要你？”
晏予之修长的手指逐渐收紧，用力之大让他的手背暴起青筋，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迸发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偏执。
薄唇轻启，声音却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妻主…自然是宠爱我的。”
“晏予之，放开我娘！”
唐天威冲过来，却发现晏予之平日里那双清冷的眼睛，此刻却猩红一片，那样子…仿佛要吃人似的，她竟被吓得不敢靠前。
片刻后，他眼尾的那抹红渐渐退下，手指松开，转而勾起起一抹笑意，“唐二娘己经被流放了，不过你猜那家人，会不会放过她？”
“你…你说什么？是你干的！不…你没这个本事…”唐大娘突然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是唐天云？她做了什么！”
唐天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又这么心狠了？难道这些年她都是装的吗，等她羽翼，就一举除掉她和唐二娘？
为什么会这样…
唐大娘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唐天云她…是真的要杀她们。
“我说过，今晚就滚出京都城，再也别出现在我和妻主面前。”
女人颓废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晏予之转身离去时，眼底己恢复成往日的清澈，没人知道他来过这里。
——
“家主，唐大娘跑了。奴才去的时候，那院子己经空了”
琉珠今日一早就去查看，没想到人都走没了，连昨日过夜的痕迹都没有。
“什么？跑了？”她本以为唐大娘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会恼羞成怒，伺机报复，却没想到对方竟连夜逃了，“算她识相…”
就在这时，晏予之从外面缓步走进来，他衣袍整洁，发丝也是大凤常规的人夫打扮，一丝不苟地束起。
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抬着一个木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前厅中央。
“妻主。”
他恭敬地弯下腰，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那日妻主说要用功，予之便将这些书买了回来，还有笔墨纸砚，不知妻主可还满意？”
“额…”唐天云扶额，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她无奈地笑了笑，“先放那吧，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晏予之抬眸，眸光清润：“妻主如此高兴，不知是什么喜事？”
“唐大娘跑了，离开了京都城，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唐天云语气轻快道。
晏予之闻言，缓缓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露出一个舒展的笑。
“是吗…” 他轻声呢喃，随即笑意更深，“那真是太好了，予之多谢妻主的庇佑。”
“客气什么！”唐天云一拍大腿，想起今日她还有约，“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放在我书房吧。”
“我…”还没等晏予之再说什么，唐天云就己经出了房门。
回到院内，晏予之站在案前悬肘练字。
梓如刚按照他的吩咐将书房重新布置妥当，一进门便见自家主君专注的神色，连他走近都未曾察觉。
案几上己堆了厚厚一叠写满字的纸，砚台里的墨汁也浅了大半。
他忍不住凑近瞧了瞧，疑惑道：“主君，家主不是说她要用功读书吗？怎么您反倒在这儿练起字来了？”
晏予之笔尖微微一顿，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她说我写字好看。”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
晏予之回过神来，将笔放下，活动了下有些酸涩的手腕，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一道浅浅的红痕，“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马上快要过年了，该准备的东西，可都备齐了？”
梓如顿时眉开眼笑：“主君放心，年货都采办好了！今年没有那两个坏女人捣乱，也没有那两个碍眼的侍君在您眼前晃悠，咱们总算能过个清净年了。”
“嗯。”晏予之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突然被窗外的景象吸引，细碎的雪花不知何时飘落。
他猛地站起身，一向稳重的他，此刻衣袖带到了案上的墨也浑然不觉。
“下雪了…”
梓如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主君，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晏予之己经快步走到门前，从檀木架上取来油纸伞，焦急道：“妻主还没回，快帮我套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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