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涯趁机扣住阿梨的手腕，借力后退，“划拉”一声音撞碎雕花窗棂。
他抱着阿梨惊出三丈开外，转瞬便隐入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
本想带走幻儿，幻儿离得远，他只得带走阿梨。
等恢复内力，定要裴渊碎尸万段。
“锁门！快锁门！”楼下，掌柜扯着嗓子吼，账房先生和几个伙计己经七手八脚搬来了长凳，从外面抵住大门，将门堵的严严实实。
要砸就砸吧，砸完赔钱就是了。
多砸点！
他守在门口焦头烂额：“这衙门的人怎么还不来？”
裴渊将银剑收入剑鞘，他低头看着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顾幻儿。
沉默片刻，他伸手虚扶：“起来，地上凉。”
顾幻儿缓缓抬起头，神情迷茫，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神色冷峻却柔和的人：“对不起……”
对不起，好像是因为她，哥哥才要杀他。
她与顾无涯是兄妹，她的兄长要杀自己的主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裴渊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不自觉放软：“你是你，他是他，本王不会怪你。”
顾幻儿睫毛轻颤，咬住下唇。
“走吧。”
裴渊首起身，将她拉起来，“连夜回府，这里不安全。”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牢牢握住她的冰凉的小手。
顾幻儿仰望着他的侧脸，在摇曳的烛光下，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显得格外可靠。
她轻轻点头：“嗯。”
一众酒客围在门边，拍得砰砰响：“开门啊！快开门！快开门！我要出去。”
掌柜的在门外说：“哎呀，现在不能走呀！衙门的人马上就来了。”
胖胖的酒客气极：“别人打架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将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一起锁了，万一……”
“万一他要杀我们怎么办？”
“对啊对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样把我们关起来，岂不是送人头？”
无路可退，想想就可怕……
吵闹声一片。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僵住，回头便见二人下来，他们如见了瘟神，连忙躲开让出一条路。
纷纷挤在角落喃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裴渊蹙眉：“锁门做甚？”
裴渊目光扫过地上的瓷片与翻倒的桌椅，对着门外喊道：
“掌柜，把门开了，方才与人打斗损坏的物件，我明日差人送银子过来。”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响动，掌柜的声音透着警惕：“这话哄三岁孩童呢？”
“打完人就想溜，明不来我上哪儿寻你去！”
“有话留着跟衙门说吧！”
裴渊挑眉，也罢，能理解这掌柜的顾虑，毕竟空口无凭。
正愁没有快马回府，等京兆府的人过来省得自己折腾了。
说曹操，刘备就到了。
京兆府的马蹄声碾碎了寂静。
掌柜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官爷！是小人报的案，有人在小人店里投毒杀人捣乱，都在里头关着呢！”
“带路指认。”为首的捕头翻身下马。
几名捕快将门打开。
"京兆府办案！全都不许动！"
捕头的暴喝在狭小的大堂里回荡。
掌柜躲在捕快身后，哆哆嗦嗦地指向裴渊：“就是他！还有一个白衣男子翻窗跑了。”
捕头目光扫过打翻的桌凳、碎裂的瓷片，最后落在那道从容身影上。
看清对方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冷冽，他后颈瞬间渗出冷汗，"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卑职不知摄政王殿下在此！冲撞之罪罪该万死！请殿下恕罪！"
什么？摄……摄政王。"
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气。
“扑通，扑通。”
几个年轻捕快膝盖发软跪了下来，他们只听过摄政王的名号，没见过。
此刻亲眼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人物，十分紧张。
掌柜两眼一黑，踉跄着扶住小二才勉强站稳——原来方才说要赔银子的人，竟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几个半醉的酒客瞪大双眼，什么？
大乾国说一不二的裴渊，此刻就站在这小小的客栈里！
"起来说话。"裴渊漫不经心地抬手，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件寻常事，"掌柜的眼神不大好，投毒闹事的分明是那姓顾的。"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空气仿佛骤然结冰。
"不过你来的正好，本王正要请京兆府帮忙缉拿下毒之人。揽月教的顾无涯，应该不难找吧？"
捕头仍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砖：“殿下放心！卑职即刻调集人手，严加搜查！”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观察裴渊神色，又补了一句：“若殿下有其他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裴渊垂声音不疾不徐：“你即刻去备一辆舒适的马车，本王要回府。至于门口两匹，让你的人慢慢带回王府便是。”
捕头头贴青砖，大气都不敢出：“是！殿下放心！卑职立刻安排人去办！”
他说完，手脚麻利地爬起身，转身便对身后衙役们一阵喝骂催促，生怕误了摄政王的吩咐。
掌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啊！"
裴渊踱步到掌柜面前：“掌柜的这‘杀人’罪名扣得倒是利落。”
“不过本王宽宏大量，明日会让京兆府送来赔偿。”
掌柜浑身抖如筛糠，膝盖在青砖上磕出闷响，额头重重贴地："多谢摄政王殿下！小人有眼无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裴渊拧了拧眉心，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明示自己身份，众人见他如见鬼。
动不动就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的。
每天死死死，听着多不吉利。
顾幻儿看着眼前捕快们忙前忙后、掌柜磕头如捣蒜的模样，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不过片刻，轻飘飘一句“本王”落下后，竟化作了满地俯首帖耳的恭顺。
这就是权势，一句话便能让众人屏息的威慑。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小捕头满头大汗地掀开客栈门帘，高声禀道：“殿下！马车己经备好！”
裴渊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顾幻儿，语气不自觉放软：“走吧，我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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