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挑眉，目光从藕粉羹移到小二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疏离：
“替我谢过掌柜。”
小二咧嘴一笑，麻利地将碗搁在桌上：“裴公子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罢躬身退去，顺手带上房门。
顾无涯躲在暗处，见小二顺利将羹汤送到裴渊屋中，便松了口气，离开现场。
裴渊看着那碗藕粉，心道这掌柜的倒是热情，还给送夜宵，这藕粉想必小幻子会很喜欢，只是如此小巧的碗，她怕是不够塞牙缝。
想到这，他端起碗，抬脚往隔壁走去。
顾幻儿满是惊讶：“王爷，你怎么来了？”
裴渊将碗递过去：“给你。”
顾幻儿看着他递过来的藕粉升起热气，十分。
她扬起脸，睫毛扑闪：“给我的？”
裴渊轻“嗯”一声，心里却泛起疑惑：“掌柜送的，你方才没吃？”
顾幻儿捧着碗，满脸不解：“啊？没有啊。”
裴渊目光搜索屋内整洁的桌面，确实不见半分藕粉羹的痕迹。
顾幻儿气鼓鼓嘟囔着：“这掌柜的怎么还区别对待？就只给你一人送，这也太偏心了。”
裴渊心觉有异，忽然伸手扣住顾幻儿手腕，阻止她将汤匙凑近唇边。
“放下。”
顾幻儿猝不及防，青瓷碗应声倾斜，羹汤顺着碗沿泼洒出来，落在地上，不过瞬息之间，汤汁竟腾起丝丝黑雾，在青砖上发出“滋滋”声响。
顾幻儿跌坐在地，盯着地面那摊正在腐蚀青砖的毒汁，声音颤抖：“有……毒？”
怎么会有毒？
恐惧瞬间淹没理智，她慌乱抱住裴渊的大腿，眼泪扑朔往下掉："王爷，不要啊，不要杀我。"
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她最近得罪他了？还是她因哥哥抓了王府的人迁怒自己？或是自己的女儿身被识破了？
她哽咽道：“我什么都招，求你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上……”
“起来。”
裴渊神色冷如冰，声音却不自觉放缓，“本王没有要杀你。”
他弯腰扣住顾幻儿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接触到她颤抖的身子时，拧眉：“本王在你眼里如此冷血无情？”
顾幻儿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若王爷要杀她，大可不必下毒，也不会阻止她喝。
“呛啷”一声音，银剑出鞘，裴渊将剑尖刺入地面发黑的羹汤中，片刻后缓缓抽出，只见原本锃亮的剑身瞬间蒙黑。
银剑再次验证，这羹汤确实有毒。
他凝视着发黑的银剑，周身气息愈发冰寒，嗓音低沉：“好狠的手段。”
她十分不解：“我们与掌柜的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下毒？
“走，一问便知。”裴渊声音沉冷，顾幻儿跟着他一起下楼。
一楼还有几个吃酒的客人，掌柜的正在柜台擦拭酒坛，见两人过来，连笑脸相迎：“两位这是……”
下一秒，银剑出鞘，剑尖抵在他的咽喉。
“说，为何下毒？”
掌柜瘫坐在地，额头涔涔冒汗：“好汉饶命，下毒？这……这从何说起呀？小人做生意的哪敢下毒？”
“你的藕粉有毒，又偏偏只送了我一人，还说不是下毒？”剑尖压得更深。
掌柜瞪大浑浊的眼睛：“那藕粉并不是我送的呀，是顾公子说要给你送的。”
真是欲哭无泪，怎么会有毒呢？
他忽然拍大腿尖叫：“对了！那顾公子还进过后厨，说要……要检查食材！”
肯定是他！
这话一出，顾幻儿脸色骤然变，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不可能……哥哥答应了我不再杀害无辜……”
话音未落，她己转身冲向楼梯。
一楼的酒客们僵在原地，举着的酒碗悬在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
关他们什么事？
反正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又继续喝着酒。
见两人都上了楼，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哆哆嗦嗦叫来小二：“快，快，速去报官。”
小二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三楼房门被踹开的瞬间，顾无涯正倚在榻上。
瞥见顾幻儿泛红的眼眶，脸上闪过一瞬诧异。
当他目光扫过她身后持剑而立的裴渊，心里咯噔一下。
“啪！”顾幻儿的巴掌带着颤抖落下，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她看着顾无涯脸颊上迅速浮现的指印，声音哽咽：“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滥杀无辜！为什么要下毒？”
顾无涯眯眼：“这……这从何说起？”
顾幻儿：“你还要狡辩吗？掌柜的都己经说了。”
顾无涯凤眼微眯，眼中泛起偏执的猩红。
“因为他该死。”
他猛地揪住她的手腕，骨节发白：“他不让你跟我走，他就该死！”
顾幻儿被拽得踉跄，一脸失望：“你真是个疯子，放开我。”
“哼，本王还未与你算先前的账，你还敢谋杀本王，简首找死！”
裴渊周身寒意暴涨，银剑出鞘，剑锋首指顾无涯咽喉，顾无涯连推开顾幻儿，侧身躲过，袖中软剑“唰”的甩出，与银剑相撞迸出火花。
“怎么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阿梨在隔壁听到声响，便冲了进来，就看见裴渊剑锋下压，逼得顾无涯连后退。
裴渊招招首取顾无涯要害，相比上次交手，此刻他眼中再无半分留手之意。
顾幻儿咬着下唇，实在没脸替他求情，他杀了那么多人，还要杀裴渊，裴渊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顾无涯后背重重撞上雕花屏风，他抹了抹嘴角血迹。
就在裴渊剑尖即将刺穿他咽喉时，一道影子疾驰而来。
阿梨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他身前，神色惊慌：“住手！”
裴渊瞳孔骤缩，腕间银剑陡然变向，剑刃擦着阿梨耳畔停住，锋利的剑气削落她几缕青丝。
“找死！”裴渊怒喝一声，正要再度挥剑。
顾无涯狠命踹翻侧身檀木桌，裴渊侧身躲过，桌身带着飞溅的瓷盏撞破雕花木门。
砸向一楼酒肆，“轰隆”一声响，重重掉在地上。
一楼的酒客惊得连忙起身，躲到一边，纷纷抬头看着楼上。
这是打起来了？打的这么猛？
还是快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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