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还是昏暗的，屋子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成功的惊醒了本来是想睡个懒觉的宇智波斑，他本能的睁开眼，眼神冷冽而清醒，却看见是朝颜正在起床换衣服。
宇智波斑瞬间放松了下来，连带着之前被驱走的困倦也重新向他袭来。于是他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有些好奇的问：“今天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没到锻炼的时间吧？”
朝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今天事情比较多，需要早点出发……”
宇智波斑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由于脑子太过于混沌而反应不过来。
这时，他听到了弟弟有些犹豫的询问：“朝颜，你不是去宫中当差吗？怎么会穿的这么朴素？”
宇智波斑恍然大悟，他猛一回头，就看见弟弟宇智波泉奈正抱着被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朝颜。
“……”
见朝颜不说话，宇智波斑心里猛然一惊，原本的睡意更是在瞬间一扫而空。他反射性的摸了下腰边的位置，摸了一空，向四周仔细一看才发现，忍具包由于昨天晚上的打闹早就被扔到了一边。
“他们中间有谁欺负你了？”宇智波泉奈仍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背后却仿佛充满了嘶吼的亡灵，不知为什么让朝颜感觉久违的有些害怕。
“开什么玩笑，那群弱鸡才欺负不了我呢！”面对着宇智波泉奈的笑脸，朝颜到底是有些瑟缩的反驳道。
“那就是吉良名主夫妇同意的？”宇智波斑的脸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
就算不提其他的因素，朝颜可以说是宇智波一族暂时交给吉良名主的质子，是他们一族表达联盟的最大诚意……而今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待朝颜，这到底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等……虽然是经过他们同意的……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朝颜已经近乎于哀嚎了……现实果然比想象更为可怕！虽然她早就预估了被发现之后的情况，但充其量只是预料到他们会不高兴，但还是没预料到他们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那你过来，和我们清楚的说明，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本来是来镀金的你穿成这个样子？”
朝颜的脚步因为这冷冰冰的话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仿佛放开了什么束缚，于是大步走了过来，紧接着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径直坐到了兄弟的面前。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智波泉奈觉得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真的没人欺负我……是我主动和吉良名主、桃中宫他们申请调职的！”朝颜直截了当的交代道。
“真的没有任何人欺负你？你确定自已的意愿没有受过他人的引诱和逼迫，完全是出于你自身的意志？”宇智波泉奈严肃的问朝颜。
宇智波斑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同样认真的盯着面前的朝颜。
朝颜很肯定的点头。
空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宇智波斑的神色放松下来，他拿起之前扔到一边的忍具包，随手挂在自已的腰间。
宇智波泉奈背后的阴影也仿佛消散了一些，他换了个更轻松的坐姿，随口问道：“那你现在在哪干活？”
朝颜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匠作监”。
宇智波泉奈“哈！”了一声，好像是没听清。
朝颜闭上眼，大声回答：“匠作监！”
“砰！”的一声，桌子被宇智波泉奈砸出一个大洞，他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朝颜反而勇气越来越足，她正襟危坐，直视着宇智波泉奈，一字一顿的再次重复道：“我说我去了匠作监！”
宇智波泉奈身上的气势仿佛是气球被戳了一个洞，一瞬间就泄了下来：“你一个女孩子，放着宫中女官不当，偏去匠作监？你也不看看那是女孩子去的地方吗？”
朝颜瘪了瘪嘴，仍然硬扛着没说话。
宇智波斑在这期间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他径直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换上。
面对着朝颜和弟弟疑惑地眼光，他简单解释道：“家里之前要求我们出任务保护钢炉，既然你要去匠作监，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斑哥！”宇智波泉奈有点不可置信。
“既然朝颜你自已选择去匠作监，那我相信你绝对有自已的理由。”宇智波斑这样说：“但你是作为宇智波家和吉良名主结盟的纽带而来到都城的，又是本身作为宇智波一族的质子而成为女官的……现在你擅自更改职业，我要求一个足够的理由应该没有问题吧？”
朝颜明白自已的身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他们修的高炉总是有问题，我去的话正好可以帮忙解答问题……毕竟实验室和生产实践上是不一样的……”
宇智波泉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握了握拳。
“高炉是宇智波一族和吉良名主联盟的重要筹码，你的理由对宇智波一族来讲确实很充分！”宇智波斑点了点头，“但是，作为兄长，我想知道你放弃我们之前的安排，如此任性的选择新职业——甚至没有通知我们一声的理由！”
朝颜的脚尖在地上画了几圈，她犹豫了一会儿：“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座高炉，我的理由就在它身上。”
宇智波斑沉稳的点头，喊弟弟一起换衣服：“走吧，既然朝颜这么说了，我们总得去看一下她的理由。”
宇智波泉奈有点沉默，但还是听话的换了衣服。
“泉奈哥！”朝颜喊正背对着她的哥哥，“我发誓，我做的一切绝对是出于我本身的意愿，并没有受任何外物的决定性影响——这其中也包括宇智波一族！”
宇智波泉奈顿了一下，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一路没有人说话，沉默的近乎死寂。
到了匠作监，两兄弟皱着眉头跟随着朝颜进入那个上方笼罩着滚滚黑烟的院子，看着朝颜绕过了呼啦啦倾泻下来的矿石，看着朝颜自然的和各种灰头土脸、甚至连样貌都看不清楚的人打招呼。
然后，在轰隆隆的粉碎矿石的声中，面对着飞扬的尘土，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皱着眉头接过了朝颜递过来的口罩。
“你平时就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宇智波泉奈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朝颜很自然点了点头，随即视线在某个地方定住，然后径直抛下两位兄长，对操作的工人吼道：“煤炭是要隔绝空气加热的，你在干什么？”——她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会弄出一些幺蛾子的！
宇智波斑看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所谓女孩子的温婉、正在向一群成年男性吼叫的朝颜，有点犹豫的看了看宇智波泉奈。不出他所料，宇智波泉奈的脸已经黑的和煤炭有一拼了。
“朝颜到底还记不记得她是一个姑娘家？我倒是不要求她和其他家族的姬君一样学习侍奉之道，也不强求她像宇智波家的姑娘一样温文有礼，甚至她喜欢满世界的跑去义诊也由她！”宇智波泉奈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但是她现在怎么可以这么……这么粗俗无理的连最下等的泼妇都不如？？？”
“泉奈！”宇智波斑提醒他：“朝颜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已的意愿，我们不能按我们的想法决定她的人生！”
宇智波泉奈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她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一直被保护的那么好，就连任务都没出过！”
“但是泉奈，我们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我们是忍者！”——而忍者能活过三十就已经算是长寿了！
说真的，在血雨腥风笼罩下的现在这个世道，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其实都没把握可以护住朝颜——哪怕仅仅是到她成年嫁人生下足够能立住的孩子——否则，他们早就逼迫千手家的白毛远离朝颜了。
面对着宇智波斑指明的现实，宇智波泉奈也不禁沉默了。
良久，他问道：“斑哥，要是朝颜可以说服你的话……”
“我会同意她的选择！”宇智波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哪怕她会毁了自已？”宇智波泉奈看着径直冲向着火点、熟练地带着一群人灭火的朝颜，有点怀疑的问道。
“不，她不会因为她的意愿毁掉自已，相反的，如果强迫她按我们所设想的最顺利、也最理所应当的道路走，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毁了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对她来说最顺利、最正常、也最理所应当的道路是什么？”
宇智波泉奈被哽住了，他当然是知道的：对朝颜来说最顺利的道路无疑是成为宇智波一族的姬君，然后忘记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野望，老老实实地和其他姬君一样修行侍奉之道，再根据他们的精挑细选，选择一位最为有力也注定会疼爱她的夫君，成为地位上独一无二的妻子，再生下许多子女……这是一个很平顺的、也是会被绝大多数的女性期盼的美好未来。
——但这样的话，朝颜会快乐吗？
宇智波泉奈盯着中气十足的朝颜看了很久，不得不承认宇智波斑的想法是正确的：“确实，把飞鸟折断翅膀、关进笼子里逗趣实在是太残忍了……”
宇智波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温柔的笑容：“就是说嘛，飞鸟就应该有飞翔的能力才对啊！”
“但是斑哥，如果朝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我才不会同意让她这么作下去……”宇智波泉奈指明了他的底线
“那是自然！没能力飞行的鸟儿还是养着比较好……”宇智波斑对这个观点表示认同。
“看！斑哥、泉奈，快看啊！”已经变得浑身黑不溜秋的朝颜兴奋地拉住了他们，“快看啊，这就是我愿意放弃当女官，主动要求呆在这儿的理由！”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按照朝颜指的地方看去，边上传来阵阵的鼓声，那是曹官们击鼓通知闲杂人等立刻滚蛋——他们马上要倾倒钢水了。
在击鼓之后，他们就看到高炉被打开，金红色的钢水犹如无穷无尽一般被倾倒出来……钢水发出的光照亮了宇智波们的脸，映在他们眼睛里，仿佛比同为红色的写轮眼更要诱惑人心。
“……不管看多少次，都是这么的让人感动！”朝颜感慨着。
“斑哥、泉奈，你们知道吗？这一炉可以出钢水超过五吨，出铁水超过四吨……平均下来就是一天一万多斤的钢水、八千多斤的铁水……”朝颜的语调渐渐高昂，仿佛整个人都在天空中飞翔。
“每年可以有三百万斤的钢水和同等质量的铁水，有了这个，我们就不再需要那些夹杂着矿渣的铠甲了……我们完全可以有最精良的武器、最结实的铠甲……”朝颜的声音里渐渐充满狂热：“然后，我们可以让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农民都抛弃石头做的农具而是用铁做的农具，让他们都抛弃石刀而用铁做的刀，让他们都抛弃陶器制作的锅而用铁制作的锅……”
她已经不再在意到底有没有人在听，只是一个劲的强调着：“我们可以有更锋利的刀剑和更结实的铠甲、可以让农民开垦更多的农田、甚至我们可以有钢铁制作的横跨大江的桥梁，可以做巨大的可以远航到另一片大陆的船只……”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听着朝颜兴奋的话语，眼神也不自觉的被这火红的钢水吸引。他们那一瞬间仿佛也跟着跟着朝颜的妄想，看到了士兵身上穿戴着精良的武器和坚固的铠甲，看到了富足的农民和安稳的生活，看到了如长龙般卧在江海之上的大桥，看到了伴随着滚滚波浪驶向深海的捕鱼船和上面满载的鱼获……
良久之后，他们的目光又回到朝颜的脸上，看着朝颜兴奋地尚未消下去的笑颜，却仿佛有什么话就这样堵在了他们的胸口，以至于完全说不出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彼此沉默了下来，把手搭在朝颜的头上，好像是欣慰，却又更像是事先的安慰……
(http://www.quwenw.com/book/BC0BH0-6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