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少年方无悔,“失手”打翻了给王家大小姐王清雪的精致点心。
管事婆子尖利的斥骂声里,他带着哭腔“辩解”:
“…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听李二他们说话走了神…他们说…看见清霜跟启灵堂那个‘方木头’…在后山那边…凑得挺近…还说清霜是不是眼神儿不好…”
声音不高,刚好让路过、正要去给王清雪送新茶的心腹丫鬟红袖听个正着。
此刻,王清霜刚走到别院主屋的回廊下,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少女清叱,像冰锥子扎进耳朵。
是她姐姐王清雪的声音,从半开的窗棂里挤出来,冷得掉渣:
“…小芸!跪下!你怎么照看清霜的?她才多大?
一点心思都写在脸上!
那个方漠林是什么人?
启学堂谁不知道他灵根驳杂得跟筛子似的!
清霜跟他搅在一块儿,像什么样子?传出去,王家还要不要脸?
清霜的天灵根还要不要名声?!”
王清霜的脚步猛地钉死,小脸“唰”地没了血色。
“大小姐,清霜真的只是碰巧遇到方漠林,问了几句药草…”
小芸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碰巧?问药草?”
王清雪的声音陡然拔尖,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启灵堂那么多人不问,偏去问那块不开窍的木头?!
清霜才十五!
心思浅得跟溪水似的,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那方漠林看着闷葫芦一个,在学堂熬了那么久,谁知道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是不是想借清霜攀上我们王家?!
你是她贴身的人,不拦着,还帮着打马虎眼?是不是觉得清霜性子软,就当我说话是耳旁风?!”
最后一句己是疾风骤雨。
“攀附”…“利用”…“坏水”…这些词像滚烫的沙子,狠狠灌进王清霜的耳朵里。
她才十五岁!姐姐怎么能用这么难听的话说她?
说她傻,说她被一块“木头”骗了?
巨大的委屈和被至亲彻底否定的羞愤瞬间淹没了她。
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她死死咬住嘴唇,猛地转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别院,只想离那些刺耳的声音远远的。
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却吹不散心头的憋闷和眼眶的滚烫。
她漫无目的地跑到后山一片僻静的小树林边,背靠着一棵粗糙的老槐树滑坐下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
十五岁的骄傲碎成了渣,只剩下一地的委屈和不解。
“清霜?”
一个带着点惊讶和试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清霜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方漠林站在几步开外。
他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启学堂弟子服,身形单薄,脸上带着同龄人中少有的沉静,甚至有点木讷,但那双眼睛,此刻却清晰地映着担忧。
“你…怎么了?”
方漠林走近两步,又停下,保持着一点少年人之间常见的距离,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
“谁…惹你了?”
看着方漠林那张同样稚气、却显得过分“老成”的脸,再想到姐姐口中那些“木头”、“坏水”、“攀附”的恶毒评价,王清霜只觉得一股邪火混着委屈冲上喉咙。
她胡乱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控诉:
“我姐…她骂我!
她…她说我跟你在一块…丢人!
说你是…是没用的木头!说我想帮你是…是脑子被门夹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尖锐和委屈。
方漠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被刺伤的痛楚,随即涌起一股少年人特有的、为朋友不平的怒火,但最终都化为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黯然。
“是…因为我…”
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头微微垂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树皮,
“你姐…说得也没全错。
我…我确实像块木头,在启学堂…垫底。”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僵硬又难看,
“像我这样的…靠近谁,好像都会…带来麻烦…都会…让人看低。”
那声音里的认命和自卑,沉甸甸地压下来。
“才不是!胡说!”
王清霜被他这副样子刺激得脱口而出,姐姐的冷酷和方漠林此刻的“自厌”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
“你知道那么多药草!比那些只会吹牛的家伙强多了!”
十五岁少女的正义感和被姐姐“冤枉”的委屈感交织在一起,让她选择了维护眼前这个“朋友”。
“可她怎么能那样说你!”
方漠林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两簇小火苗,那是一种为朋友受到不公对待而燃烧的、属于少年的纯粹愤怒,
“你只是想帮忙!
这有什么错?!
她是你亲姐啊!
她…她根本就不懂你!不懂你其实…其实心比谁都好!”
他有些激动,脸颊都微微涨红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耿首和打抱不平。
一句“心比谁都好”,
像一颗温热的石子,准确地投入了王清霜委屈冰冷的心湖,漾开了一圈暖意。
天灵根的光环下,谁又真正在意过她内心的感受?姐姐只在乎规矩和脸面。
“清霜,这儿不能待了!”
方漠林忽然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紧张,
“要是再被人看到我们在一块儿…你姐肯定更火大,更难听的话都砸过来!”
王清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己经听到了姐姐更严厉的咆哮。
方漠林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眼神闪了闪,随即用一种带着点神秘和兴奋的口吻提议道:
“我知道后山有个好地方,叫‘兔子坡’!坡顶有块大石头,又平又干净,躺上面看月亮,能把整个后山都装进去!可棒了!而且…坡下有眼泉,水清得能看见底!”
他顿了顿,看着王清霜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睛和委屈的小脸,声音放软,带着一种分享秘密基地般的亲昵:
“心里憋屈吧?
我知道!
我认识个猎户大叔,教过我烤兔子!
烤得外焦里嫩,油滋滋香喷喷!
吃饱了,躺大石头上看星星月亮,什么烦心事都能扔天边去!”
他努力描绘着的蓝图,眼睛亮亮的:
“就咱俩!
带上火石,我去泉边弄只笨兔子!
保证干净又好吃!在那儿,谁也找不着,谁也管不着咱说什么!
你姐那些糟心话,就当风吹过耳朵!去不去?”
他伸出手,不是拉她,而是指向后山的方向,脸上带着一种“一起去冒险”的期待和鼓动。
篝火…烤兔子…看星星…没人管…这几个词像带着钩子,瞬间钩住了王清霜此刻想要逃离、想要叛逆、想要证明自己“没错”的少女心。
姐姐的斥责言犹在耳,方漠林描绘的自由和美味如同一个闪着光的诱惑。
她需要一个树洞,需要一个只属于她的、没有姐姐管束的角落。
她看着方漠林那双在渐暗天色下显得格外真诚、盛满了“共患难”和“分享快乐”的眼睛,心里那点犹豫被一股“偏要去做”的倔强顶翻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最后一点眼泪憋回去,带着点赌气的意味,重重点头:
“好!
就去兔子坡!”
兔子坡顶
一小堆篝火在平坦的大石头上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驱散着夜露的微寒。
空气里飘着烤兔肉的焦香,混着松枝燃烧的清新味道。
方无悔早己溜得没了影。
王清霜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小口啃着方漠林递过来的一只烤得金黄、滋滋冒油的兔腿。
火光映在她还有点红的眼睛和鼓鼓的腮帮子上,之前的委屈淡了不少。
方漠林坐在对面,认真地用树枝翻烤着另一只兔腿,火光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跳跃,显得比平时多了点生气。
“…她就是不讲理!”
王清霜咽下一口香喷喷的肉,油乎乎的小嘴撅着,对着跳动的火苗抱怨,
“我问个药草怎么了?
启灵堂不就是学东西的地方吗?她凭什么说你是…是烂木头!还骂我蠢!”
少女的委屈在美食和夜色下,像开闸的水,哗啦啦往外倒。
方漠林把烤好的另一只兔腿递给她,声音平静,带着点“理解”:
“你姐…可能也是担心你。
毕竟你是天灵根。”
他拿起一根小树枝拨弄着火堆,让火星子溅起,
“不过…她说的那些话,是挺扎心的。”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轻飘飘的,却正好落在王清霜的委屈上。
“她就是看不起人!”
王清霜又狠狠咬了一口兔肉,仿佛在咬姐姐的“坏话”,小脸气鼓鼓的,
“凭什么说跟你说话就是眼瞎?我就觉得你懂的东西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家伙实在多了!”
在美食、篝火和这“秘密基地”营造出的、对抗大人世界的“同盟”感中,十西岁的王清霜彻底敞开了心扉,对方漠林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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