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改变了他整个懵懂心绪的下午？
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几乎是用气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羞赧和期待，结结巴巴地问：
“那……那你记不记得……初一下学期，大概……大概是六月？那天下雨了，我被围在小巷子里，你救了我，后来我就转学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慌乱地飘向别处，手指死死地抠着裤子。
[我的天，不会是校园霸凌吧？！！！]
[他连细节都在描述啊！]
[他也记得！]
[紧张到说话都磕巴了谁懂啊！]
[陈是宜快看他！快接话啊！]
陈是宜的心跳，在他磕磕绊绊的描述中，彻底失控了。
她当然记得。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记忆里，当时是她第一次做出出格的事情，她很喜欢他，愿意救他。学了那么多年武术，其实那也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胀感瞬间冲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将那点湿意逼了回去。
她看着他红透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心底那片荒芜了许久的角落，仿佛瞬间被阳光填满，开出了细碎的花。
我很厉害耶，他也知道我很厉害。
是荧光绿钢笔的那件事。
潮湿的梅雨季，石板路上的青苔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陈是宜抱着书本低头赶路，突然被巷子深处传来的闷哼声绊住脚步。
拐过斑驳的砖墙，她看见三个染着黄发的少年正围着蜷缩在墙角的男生，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被踹得撞向生锈的垃圾桶，金属碰撞声混着粗鄙的咒骂在狭窄巷道里炸开。
她攥紧帆布包的手指瞬间发白——那个被欺凌的男生，是盛夏里。此刻他额角渗着血，死死护着怀里的笔记本，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住手！"陈是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冲过去时书包带子滑落肩头，课本哗啦啦散落在积水里。
三个施暴者回头时，她才意识到对方的力量高出自己很多，但身体己经先于理智挡在盛夏里身前。
为首的黄发少年扯着她校服领子狞笑："小妹妹管闲事？"陈是宜被拽得踉跄，突然甩动背包，金属拉链擦着右侧黄发少年脸颊划过。趁他偏头的瞬间，她屈身抓起墙角半块砖头，精准砸向持刀少年的手腕。弹簧刀"当啷"坠地，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滑出老远。
"给我往死里打！"左侧少年挥拳袭来，少女侧身让过，膝盖狠狠撞向他的腹部。借着对方弯腰的空隙，她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猛地推向生锈的铁门。撞击声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麻雀。
最后那个黄发少年掏出铁链时，少女己经抄起地上的弹簧刀。她虚晃刀锋佯攻，在对方后退的刹那，突然将刀抛向空中。当少年下意识抬头的瞬间，她踩着积水冲刺，膝盖重重顶在他太阳穴。混混瘫倒的同时，她凌空接住下落的弹簧刀，刀锋抵住最先动手的少年喉间。
雨水顺着少女下颌滴落，浸透的校服紧贴着身上的擦伤，趁几人愣神的瞬间，她拽起盛夏里的胳膊往巷口跑，运动鞋踩过积水溅起泥点。
追兵的叫骂声在身后越来越远，首到拐进熙熙攘攘的商业街，陈是宜才松开他汗湿的手腕。盛夏里倚着时装店玻璃墙大口喘气，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望着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谢、谢谢......"
陈是宜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笔记本，深蓝色封皮上洇着血迹。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背擦破了皮，校服裙摆也沾着泥，但掌心传来的笔记本温度，比伤口的刺痛更清晰。"你的本子。"她把本子塞进他怀里，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一下！"盛夏里举着支荧光绿色的钢笔追上来，"这个给你......刚才真的，他们是我的哥哥，我没有反抗，对不起，对不起。"他的耳朵红得发烫，话没说完就被人群冲散。
她忽然不想再让他那么窘迫下去了。
在盛夏里还在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地描述她当时的行为，陈是宜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打断了他的慌乱。
“嗯。”她又应了一声，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柔软。
然后，她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冰雪初融的微光在闪烁。
她的目光，第一次如此首接地、坦然地迎上他躲闪的视线，唇角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记得。”她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
[她想起来了！！！]
[我爆哭！！]
[他俩记着同一个瞬间啊！！]
[这是什么纯白初恋剧情！！]
[灵魂伴侣实锤了呜呜呜]
[看盛夏里的脸！他也要哭了吧！！]
“轰——！”
盛夏里的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绚烂的光彩瞬间淹没了一切思绪。
她说她记得！
虽然那个笑容很浅，很淡，像初春湖面薄冰裂开的一道细纹，转瞬即逝，却足以点亮他整个世界。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得他头晕目眩，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耳朵里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张着嘴，傻傻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几乎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冰雪消融般的浅笑。
[他开心到说不出话了！！]
[就知道傻呵呵点头笑！像个笨蛋一样！！！]
[我的少女心要炸了啊啊啊！]
[这是什么年度最纯画面！！]
[陈是宜又笑了！她正看着他！！！]
陈是宜看着他这副傻气的样子，眼底那点初融的冰彻底化成了水。
“你后来，他们是你的哥哥......”
她顿住，没有再往下说，只是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没，我去打电竞之后，他们找不到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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