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里正沉浸在保护成功的亢奋和对局的紧张中。“漂亮！他们退了！来，跟我推塔！”他兴奋地喊了一声，手指操作更快，带领队伍打出一波漂亮的团战，屏幕上“Victory”（胜利）的金色大字轰然弹出！
“赢了！”盛夏里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纯粹又明亮的笑容，像打赢了世界赛一样开心。
他摘下一边耳机，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陈是宜，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怎么样？不难吧？跟着我，包赢！”
他的笑容灿烂得晃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赤诚和一点点傻气。
陈是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看着那双盛满了星光般喜悦的眼睛。记忆里那个在阳光下安静写题、带着点疏离感的优等生形象，和眼前这个因为游戏胜利而雀跃的大男孩，两个身影在她脑海中剧烈地碰撞、融合。
那个在心底盘旋了七年的疑问，那个仅仅因为一个侧影和阳光下的手指就让她念念不忘的人，此刻就坐在她身边，呼吸可闻。一股冲动，压过了她素来的清冷和克制。她看着他依旧带着兴奋笑容的脸，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响起：
“盛夏里。”她叫了他的全名。
盛夏里的笑容瞬间定格在脸上。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称呼惊到了，眨了眨眼：“嗯？”
陈是宜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脸上，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眸子，此刻深处仿佛有暗流在涌动。她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勇气，又似乎在确认什么，终于，那个在心底盘旋了许久的问题，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探寻，轻轻地、清晰地吐了出来：
“你初中的时候……是不是总用一支荧光绿的钢笔？”
[绿笔？？？]
[啥情况啊？？]
[这玩意儿哪儿来的啊？？]
[陈是宜你在问啥啊？？]
[等等……他俩以前认识？？？]
[不知道说啥了，我先打问号吧？？？？？？？？？]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电竞房内炫目的屏幕光、空调的送风声、甚至窗外隐约的鸟鸣，都瞬间被抽离。盛夏里脸上那灿烂的、带着胜利喜悦的笑容，像退潮般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清凌凌的、此刻却像能穿透时光般首视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疏离和茫然，而是带着一种锐利的、洞悉一切的探询。
荧光绿的……钢笔？
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他遗忘在岁月角落的细节，突然冒出来了。
初中教室。靠窗的位置。那个永远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安静得像一幅素描的女孩。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做题，或者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总是紧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她很少说话，存在感低得像是教室里的背景板。他坐在最后一排，隔着好几排桌椅的距离，也从来没有什么交集。
他记得她握笔的姿势，很用力，指节都泛白。他记得她用的那支钢笔，粉红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小梅花鹿，在午后沉闷的教室里，那一点沉默的亮色，像角落里悄然生长的一片苔藓，不起眼，却莫名地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怎么会记得这个？他甚至从未和她说过几句话！可此刻，当陈是宜问出这句话，他想起了自己的荧光绿钢笔，也想起了那个粉红色的钢笔笔帽，连同她低头写字时垂落颊边的几缕黑发，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带着往日故事特有的、令人心悸的温度。
还有那个细细密密的下雨的日子，身姿矫健的少女。
“你……”盛夏里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厉害。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脸颊和耳朵瞬间烧得滚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命运击中的恍惚感淹没了他。她记得？她也记得那支钢笔？她……认出他了？
[真是好学生啊，他们俩都拿笔做信物，看来是时候买一支钢笔了。]
[脸爆红啊！！]
[看他眼睛！全是震惊！]
[天哪天哪！他俩真认识！]
[我也要去买一支钢笔，我要买一支炫彩的！！！]
陈是宜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瞬间的僵硬，眼中翻涌的震惊，还有迅速蔓延开来的、连冷气都压不下去的红晕。一切都在无声地印证着她的猜测。
是他。
她看着他窘迫得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他红透的耳尖，心底那块冰封的角落，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发出“嗤”的轻响，升腾起带着酸涩暖意的雾气。
她放在鼠标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原来，并非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寡淡，只剩下一种了然和……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期待。
盛夏里被她看得更加慌乱。他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的边缘，像个被抓包的孩子。
脑子里乱糟糟的，七年前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雨水淋湿的侧脸，和眼前陈是宜清冷秀美的脸庞，疯狂地交织缠绕。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笨拙的激动。
“你……”他抿了抿唇，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你……你是陈是宜？一班的？坐……坐靠窗第三排？”他终于把那句话问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陈是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她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他脸上，似乎在寻找更多重叠的痕迹。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盛夏里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更加汹涌。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沉静的眼睛，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冲了出来。既然相认了，既然那支荧光绿色的钢笔都记得……那她记不记得……记不记得那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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