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藏阁夜访,醉影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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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藏阁夜访,醉影流光

 

三更梆子刚敲过,窗纸外突然响起小太监破锣似的嗓子:“苏典簿,凤仪宫传旨——陛下召你即刻觐见!”

我捏着父亲账本的手猛地收紧,纸页在指腹下发出细碎的脆响。

烛火被穿堂风撩得一跳,将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十二年前抄家那晚,官兵举着的火把。

“来了。”我应了一声,把账本塞进锦匣最底层,又用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压稳。

指尖触到镯子内侧的刻痕——“砚儿平安”,是她临去前用银簪划的。

推开门,雪粒子劈头盖脸砸下来。

廊下站着个穿茜色宫装的身影,是女帝贴身侍女沈清欢。

她抱臂缩着肩,见我出来,首接把件狐皮斗篷甩过来:“裹紧了,陛下要去藏阁。”

藏阁?

我手指在斗篷毛边绞出个结。

那是先帝存放秘档的地方,钥匙由司礼监掌印和禁卫统领各执一半,非诏擅入者斩。

女帝大半夜去那儿做什么?

沈清欢己提着羊角灯往宫道走,我紧走两步跟上。

雪地里只听见我们的靴底碾雪声,她突然压低声音:“陛下翻了半宿《起居注》,茶盏都摔了两个。”

我喉结动了动。藏阁的秘档里,该不会有什么能解她心焦的?

穿过月华门时,巡防统领周慎言带着人过来。

灯笼光映得他甲胄上的冰碴子亮晶晶的,他扫了我和沈清欢一眼:“凤驾夜巡?”

“周统领多担待。”沈清欢把腰牌递过去。

周慎言借着火光验过,冲我点点头:“苏典簿,藏阁的砖缝里可埋着前朝的剑,您当心脚下。”

我赔笑应下,心里却一凛——他这是在提醒我,藏阁里的秘密比刀刃还利。

藏阁建在御花园假山下,黑黢黢的门墙爬满冰棱。

守卫陈雪儿从暗处转出来,她腰间悬着串钥匙,月光照得她眉峰像两把小剑:“沈姐姐。”又扫我一眼,“苏典簿。”

沈清欢递过女帝手谕,陈雪儿摸出最末尾那把铜钥匙,插入门缝里的锁眼。

“咔嗒”一声,门轴发出生锈的呻吟。

她转身时突然停住,侧过脸:“今夜若出半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我望着她冻得发红的耳尖,笑着应:“陈姑娘的刀比话快,奴才记着呢。”

她没接话,抱着刀退进阴影里。

我这才发现她靴底沾着新雪——看来她在这儿守了有阵子了。

藏阁内比外头还冷,霉味混着松烟墨的苦香首往鼻子里钻。

女帝站在最里间的书案前,月光从穹顶的琉璃瓦漏下来,照得她身上的翟衣泛着幽蓝。

她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先帝男宠录》,指尖正着某页边角——那处折痕被翻得发亮,像被反复触碰过。

“陛下。”我和沈清欢跪下行礼。

“起来吧。”她头也没抬,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去把烛台点上。”

沈清欢应了,我却盯着她手中的书。

先帝男宠录?

记得女帝登基时,曾下旨烧了所有记录她未继位前的卷宗,怎么这书还在?

烛火次第亮起,女帝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一片。

她突然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书页:“当年他说要陪我看尽大楚的雪,说我是他见过最干净的月亮。”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发颤,“可最后呢?他的血溅在我裙角,说是我哥逼他……”

我喉间发紧。

女帝的情史我听过不少,可这样的脆弱,我还是头回见。

案上不知何时多了壶酒,女帝仰头饮尽一盏,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染湿了衣襟。

我忙取了帕子要擦,她却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砚,你说这宫里的真心,是不是都喂了狗?”

我被她攥得生疼,却不敢抽手。

借着酒气,她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酒气涌过来,熏得人眼眶发酸。

“陛下……”

“倒酒。”她松开我,把酒壶塞过来。

我捏着酒壶的手稳了稳,酒液注入瓷盏时发出细细的响。

“奴才有一事相求。”话出口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柳青衣说苏家旧档缺了密报,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女帝支着下巴看我,眼尾的胭脂被酒气晕开,像滴化不开的血:“你求什么?”

“奴才想看看当年父亲的案子。”我垂眸盯着她裙角的金线,“或许能解些疑惑。”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我感觉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连指甲都掐进掌心。

“准了。”她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明日让沈清欢带你去司刑馆,卷宗我让人搬过去。”

我猛地抬头,正撞进她湿漉漉的眼睛里。

那里面有醉意,有痛楚,还有些我读不懂的东西。

她伸手抚上我的脸,指腹擦过我嘴角的酒渍:“小砚……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小时候?

她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抄家那晚,我躲在米缸里,亲眼看着弟弟被拖出去替我受刑。

那时候女帝还在被亲兄囚禁,怎么会见过我?

“陛下醉了。”我轻声说,喉间发涩。

她没说话,慢慢闭上眼,歪在案上睡了。

月光透过琉璃瓦,在她眉间投下一片银白。

我这才发现,她鬓角竟有了几丝白发,在翟衣的金线里若隐若现。

沈清欢过来扶人,我帮着托住女帝后腰。

她的身子轻得像片纸,哪里有半分朝堂上的雷霆手段?

“苏典簿。”沈清欢突然低声,“今夜陛下说的话,你当没听见。”

我点头,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藏阁的烛火还在烧,照得满室案卷泛着暖黄。

我摸了摸怀里的钥匙——那是女帝刚才翻书时,从她袖中滑出来的。

雪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我站在藏阁门口,望着满地新雪,突然想起柳青衣说的话:“等该化的都化了,就停了。”

或许,这雪化的时候,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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