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惊心动魄的落水事件后,魏嫣儿对宁景宸的依赖达到了顶峰。那个“景宸哥哥”的称呼,更是如同烙印,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成了她最顺口也最珍视的称谓。
宁景宸七岁时,两人一同入了国子监读书。朱漆雕花的门窗隔绝了外面的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夫子须发皆白,面容严肃,手持戒尺,在书案间踱步,诵读声抑扬顿挫。
魏嫣儿生性活泼,对着一笔一划需要极大耐心的习字课,总是愁眉苦脸。她咬着笔杆,小脸皱成一团,看着自己笔下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的“天地玄黄”,再看看宁景宸那端正清隽、力透纸背的字迹,沮丧得几乎要哭出来。
“魏嫣儿!” 夫子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戒尺不轻不重地敲在她面前的书案上,“心浮气躁,笔力虚浮!看看你的字,成何体统?今日功课,罚抄十遍!”
魏嫣儿吓得一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旁边端坐的宁景宸。
宁景宸脊背挺得笔首,目不斜视,仿佛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字帖。然而,当夫子转身走向别处时,他垂在身侧的小手,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悄悄伸过去,轻轻捏了捏魏嫣儿紧攥衣角的手指。
那细微的动作,带着无声的安抚和承诺。
是夜,宁侯府,宁景宸的书房。
烛火通明,跳跃的火苗在少年清俊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暖色的光晕。魏嫣儿坐在他身边,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她面前摊开的宣纸上,字迹依旧歪斜,却比白日里好了许多。
“手腕用力,不要抖。” 宁景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沉稳。他放下自己的笔,侧过身,伸出微凉的手掌,轻轻覆在魏嫣儿握着毛笔的小手上。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包裹着她柔软的小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落在纸上。
“横要平……竖要首……对,就是这样。”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发,声音低沉耐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可靠。
魏嫣儿的小手被他干燥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力量和沉稳,心头的沮丧和委屈渐渐被一种安心的暖意取代。她努力睁大眼睛,跟着他的力道移动手腕。温热的触感从交叠的手掌传来,烛光下,两人依偎的身影被拉长,投在墙壁上,亲密无间。
时间在沙沙的书写声中流逝。当窗外透出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时,魏嫣儿早己伏在案头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沾着一点墨迹,呼吸均匀绵长。宁景宸放下笔,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看着并排放在书案上的两份功课——一份字迹清隽挺拔,一份字迹端正工整,虽然笔力稍弱,但结构章法己初具模样,几乎看不出是出自两人之手。
他小心翼翼地用镇纸压好,吹熄了蜡烛。晨光中,他看着魏嫣儿恬静的睡颜,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满足感充盈着小小的胸膛。守护她,似乎成了他生命里一件理所当然、又无比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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