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内的温度突然降了三度。 沈砚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 月光从石门缝隙漏进来,在烈风扬绣着赤焰纹的衣摆上投下银边,那抹红像极了鬼街老卒们刷在捕快刀鞘上的浆糊红土——同样灼目,却一个是热血,一个是野心。 “市井泥腿子也配碰上古重宝?”烈风扬的剑尖挑着沈砚腰间的捕快腰牌,青铜牌面被剑气割出细痕,“知道这碑在拍卖场能换多少灵脉吗? 够我炎阳宗养三个外门峰十年。“他身后跟着西个弟子,两个持剑,两个背着药篓,药篓里飘出腥甜的丹香——沈砚当捕快时闻过,是活人生魂炼的”通灵丹“。 掌心跳得发烫。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掐进肉里的疼;想起鬼街老卒凑钱给他买刀时,用破布包着的铜灯盏里晃着的油星子。 那些被世家踩在泥里的散修,那些连块灵玉都求不得的“泥腿子”,此刻全在他血管里烧。 “把碑交出来。”烈风扬往前半步,剑尖抵住沈砚心口,“我数到三——” “二。” “且慢。” 沙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赵守仁不知何时挪到了两人中间,锈剑仍插在鞘里,却有半截剑刃泛着青黑,像淬了千年的毒。 老者布满皱纹的手搭在沈砚肩头,指腹轻轻碾了碾他后颈——那是他们在遗迹里约定的警示暗号。 沈砚瞳孔微缩。 “烈小友。”赵守仁笑得像晒了二十年的老橘皮,“这碑可不是死物,没认主前谁碰谁折寿。”他的拇指在沈砚后颈点了三下,极轻,却像三根钢针戳进神经:“他们要的是你体内的无垢凡脉,不可恋战!” 无垢凡脉? 沈砚脑海嗡地炸开。 他想起三天前问灵碑第一次显字时,提示过“凡脉将醒”,当时只当是练气期的普通灵脉,原来竟是... “老东西,你也配和我说话?”烈风扬的剑尖转向赵守仁,“三!” 石殿突然震颤。 沈砚踉跄半步,后腰撞上巨碑。 掌心贴着的石壁烫得惊人,像是有活物在碑里爬动。 他抬头,“凡道真解”西个大字正渗出金纹,从“真”字的最后一笔开始,如金蛇游窜着往地底钻。 “此碑可燃魂,三息后碑裂即焚敌。”金色小字突然浮现在他视网膜上,问灵碑的提示音比以往更沉,像古钟撞响。 沈砚喉结动了动,望着烈风扬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 “想夺碑?”他退后半步,让巨碑完全挡住后背,“先看看你有没有命承受它的火。” “找死!” 烈风扬的剑蓦地出鞘。 赤红色灵火从剑尖喷薄而出,带着硫磺味的热浪裹着剑气扑来。 沈砚被气浪掀得撞在碑上,却感觉有股清凉从脊椎窜上来——小焰不知何时钻出衣襟,青白色的火苗缠在他手腕,像条温驯的蛇。 “凡火燃魂。”小焰的声音混着灵火的爆鸣,“沈砚,跟着我呼吸!” 沈砚突然想起石壁上的“凡道九阶”。 他不再躲,张开左手,任由烈风扬的赤焰烧穿他的衣袖。 皮肤被烤得刺痛的瞬间,他感觉体内有团沉睡的火醒了——不是灵火那种灼人肺腑的暴烈,而是像春水煮茶,温吞吞却能化尽万物。 两簇火焰在半空中相撞。 赤焰裹着金芒,青焰缠着银线。 烈风扬的灵火先是裹住沈砚的手,下一秒却像被吞吃了般,火苗倒卷着往他手臂窜。 他惊恐地甩动手腕,却见赤焰烧穿了他的护腕,在小臂上烙出焦黑的掌印。 “这不可能!”烈风扬踉跄后退,撞翻了石殿角落的青铜灯,“你怎会有...比灵火更纯净的火!” “因为这是凡火。”沈砚抬起手,掌心的青焰跃动着,像在舔舐空气里残留的灵火,“是你们这些把灵脉当祖宗供的人,永远烧不出来的火。” 巨碑在此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金纹从“凡道真解”西字炸开,顺着石壁爬满整座石殿。 沈砚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问灵碑融入巨碑时留下的温痕,此刻烫得几乎要烧穿他的皮肉。 小焰“唰”地窜回他心口,急道:“碑要裂了! 快撤!“ “走!”赵守仁的锈剑终于完全出鞘,青黑剑刃划开一道风墙,卷着沈砚往殿外冲去。 “轰——” 身后传来巨石崩裂的轰鸣。 沈砚回头的瞬间,看见整座石殿被冲天的金色火柱贯穿,烈风扬的惊叫声被火浪碾碎,只余下半句“炎阳宗不会放过你”。 三人刚冲出遗迹入口,断魂岭的山壁就开始簌簌落石。 沈砚抹了把脸上的灰,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破空声——不止炎阳宗,似乎还有其他修士的御空法器在靠近。 “他们追来了。”赵守仁的剑指向东方,“往云州城方向走,市井烟火气能掩住凡脉的气息。” 小焰从他衣襟探出头,尾巴尖儿被火烤得发卷:“沈砚,你刚才的凡火...好像把碑的封印烧松了!” 沈砚攥紧腰间的捕快刀。 刀鞘上被烈风扬划破的痕迹还在,但刀身因震动发出清鸣,像在呼应他体内翻涌的热流。 山风卷着烟火气吹来,他望着远处云州城的灯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更密集的破空声。 “走!”他低喝一声,拽着赵守仁的衣袖往山下狂奔。 此刻的断魂岭,那道冲天火柱仍在夜空里燃烧,像一盏明灯,为所有追逐“问灵碑”的修士,指明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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