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市图书馆比平时更安静些，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旧书页和木质书架的混合香气。
苏梦瑶抱着一摞物理竞赛资料，跟着江北往三楼的阅览区走。资料是江北妈妈整理的，打印得整整齐齐，还夹着彩色的便签，标注着“重点看这里”“和课本第XX页结合”，字迹娟秀，和江北的利落风格完全不同。
“你妈妈太厉害了，” 苏梦瑶翻着资料，忍不住感叹，“这些知识点比竞赛辅导书还清楚。”
“她以前是教物理的。” 江北语气随意，替她拉开阅览区的椅子，“先看基础篇，太难的不用急，慢慢来。”
“嗯。” 苏梦瑶坐下，把资料摊开在桌上。阳光落在纸页上，把那些工整的字迹照得透亮，她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张便签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和秋游时江北在地上画的那个很像。
刚看了没两页，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吵嚷声。赵小龙背着个巨大的书包，被王子涵拽着往这边走，书包带还挂着半根没吃完的棒棒糖。
“轻点！图书馆要保持安静！” 王子涵压低声音，却还是没忍住拧了赵小龙一把，“让你别带零食进来，听不懂人话？”
“我这不是没吃完嘛……” 赵小龙委屈巴巴地把棒棒糖塞进兜里，看到苏梦瑶和江北，眼睛一亮，“你们来得好早！我妈非让我来补生物，说再不及格就把我游戏机锁到高中毕业！”
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哗啦”一声倒出一堆生物课本，其中还滚出个包装花哨的巧克力，正好落在苏梦瑶脚边。
江北弯腰捡起来，放回赵小龙兜里，眼神淡淡：“再掉出来，没收。”
“别别别！” 赵小龙赶紧捂住兜，“这是我给子涵带的，赔罪用的——上次秋游抢了她的果冻。”
王子涵的脸颊微微发烫，别过脸去：“谁要你的赔罪礼？赶紧做题。”
西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斜斜的，叠在摊开的书本上。赵小龙对着生物课本唉声叹气，时不时偷偷瞟王子涵，被发现了就赶紧假装看窗外；王子涵则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偶尔抬眼，正好撞上赵小龙的目光，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移开视线。
苏梦瑶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低头继续看物理资料。一道关于“动量守恒与碰撞”的例题难住了她，画了三次受力分析图都不对，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坑。
“这里错了。” 江北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肩膀轻轻挨着她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他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了个清晰的碰撞示意图：“完全非弹性碰撞，动量守恒但动能不守恒，别忘了碰撞后的共同速度。” 笔尖在“共同速度”西个字下画了道横线，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落在她刚才反复涂改的地方。
苏梦瑶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肩膀却还是轻轻蹭到他的。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暖得人心里发颤。
“懂了吗？” 他侧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嗯……” 苏梦瑶赶紧点头，假装专心看题，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停着只安静的蝶。
赵小龙啃着笔头，忽然凑过来：“你们在看什么？带带我呗？生物我是指望不上了，物理再考砸，我妈真要给我请家教了！”
“自己看课本。” 江北把一本物理基础题扔给他，“从第一章开始，不会的画出来，等会儿一起讲。”
“还是江北你对我好！” 赵小龙抱着习题册，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被王子涵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赶紧乖乖闭嘴做题。
中午在图书馆餐厅吃饭，赵小龙总算没再闹幺蛾子，安安静静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往王子涵那边瞟——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在看生物老师发的光合作用图解。” 江北忽然低声对苏梦瑶说，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
苏梦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刚才路过时瞥到一眼。” 他夹了块青菜给她，“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餐盘里的糖醋排骨油亮亮的，裹着浓稠的酱汁，是她昨天随口跟江北提过的“图书馆餐厅最好吃的菜”。苏梦瑶的心里忽然暖暖的，原来他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阅览区，把书架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梦瑶遇到一道超纲的物理题，翻遍资料都没找到解法，正发愁时，江北忽然起身：“跟我来。”
他带着她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区，这里放着些年代久远的竞赛题集，几乎没人来。江北从最高一层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翻到某一页递给她：“看这个，80年代的竞赛题，和你刚才那道思路一样。”
苏梦瑶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回手。书架间的空间很窄，她往后退了退，后背却轻轻撞在了书架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江北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的身形。他的手很稳，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苏梦瑶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小心点。”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阳光从书架缝隙漏进来，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梦瑶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攥着那本泛黄的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书架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像被拉长的弦，轻轻震颤着。
“谢……谢谢。” 她小声说，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江北的手停在半空，随即慢慢收了回去，插进口袋里，指尖却还残留着她胳膊的温度。他转过身，假装看书架上的书，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回到阅览区时，赵小龙己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口水差点流到生物课本上；王子涵拿着笔，在他的练习册上画了个滑稽的小乌龟，嘴角噙着促狭的笑。
苏梦瑶把那道题的解法抄在笔记本上，抬头时，看到江北正看着她，目光清亮，像盛着刚才书架间的阳光。她忽然觉得，这个周末的图书馆，好像藏着比物理题更让人记挂的东西。
夕阳西下时，西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赵小龙还在迷糊，被王子涵拽着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别抢我巧克力……”。
苏梦瑶抱着那摞物理资料，走在江北身边。走出图书馆大门，晚风吹起她的头发，江北伸手替她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下周见。” 到了小区门口，苏梦瑶停下脚步，把资料递给他，“谢谢你和阿姨的资料，很有用。”
“留着吧，” 江北没接，“后面还有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道题，没懂的话，周一我再给你讲。”
“嗯。” 苏梦瑶抱着资料，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她的脚边。
她低头翻开笔记本，看到刚才在书架间抄的那道题，解法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笑脸，和资料便签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晚风带着图书馆的书香，轻轻吹过，像谁在耳边说的悄悄话，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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