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后的语文课，老陈抱着一摞游记走进教室，镜片后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这次秋游的游记，整体水平超出预期啊！尤其是几篇，观察细致，文笔生动，值得好好讲讲。”
他顿了顿，翻开最上面的本子：“比如苏梦瑶这篇，‘荻花在风里摇出细碎的响，像谁在耳边说悄悄话’，这个比喻用得好，有画面感，还有生活气息。”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苏梦瑶，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看向后桌。江北正低头转着笔，听到她的名字，笔尖顿了顿，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老陈接着念：“还有这里，‘溪水里的阳光碎成一片金箔，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江北手里那根拨弄落叶的树枝，总在不经意间，碰响心里的弦’——啧，这细节抓得，比照片还清楚！”
“哇——”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起哄声，苏梦瑶的脸瞬间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明明写的是“像树枝碰响水面的涟漪”，怎么被老陈念成了这样？
她猛地回头看江北，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转着笔，只是耳根悄悄泛起一点红。
老陈没注意到教室里的微妙气氛，又拿起一本：“江北这篇也不错，风格跟苏梦瑶正好相反，简洁利落，‘国槐树皮的裂纹像时光刻下的掌纹，每一道都藏着风的形状’，有理科生的细腻，难得。”
下课铃一响，苏梦瑶还没来得及跟老陈“理论”，就被围上来的同学堵住了。
“梦瑶，你跟江北是不是偷偷约定好的？一个写‘悄悄话’，一个写‘掌纹’，太默契了吧！”
“就是就是，我看你们俩秋游时就总凑在一起，肯定藏了不少小秘密！”
苏梦瑶又羞又急，摆手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是……就是巧合！”
“巧合？” 赵小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胳膊搭在江北肩膀上，笑得一脸促狭，“我可是亲眼看见，某人靠在某人肩膀上睡了一路，这也是巧合？”
“赵小龙！” 苏梦瑶又气又笑，抓起桌上的橡皮就朝他扔过去。
江北伸手接住橡皮，放回苏梦瑶桌上，淡淡瞥了赵小龙一眼：“再胡说，下次物理题不给你讲了。”
赵小龙立刻闭了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开玩笑，开玩笑嘛。”
王子涵跟在后面走进来，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别闹了，夏老师让我来问，上次月考的物理错题整理好了没？她下午要检查。”
提到夏老师，大家瞬间安静下来。苏梦瑶赶紧从书包里拿出错题本，江北也拿出自己的，两人的本子放在一起，连错题分类的方式都惊人地相似——按“运动学”“力学”“能量”分栏，重点题型旁都画着小小的示意图。
王子涵看得首咋舌：“你们俩这是共用一个脑子吗？连错题旁边画的小人受力图都一样！”
苏梦瑶的指尖刚碰到错题本的边缘，就和江北伸过来的手轻轻撞了一下。两人同时缩回手，目光在空中碰了碰，又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脸颊都有点热。
下午物理课，夏老师果然抽查错题本。她翻到苏梦瑶的本子，眉头先是皱着，看到后面的受力分析图，又慢慢舒展开：“这个传送带的受力分析，比月考卷上的步骤还清楚，进步明显。” 她抬头看了眼江北，“看来上次让你俩结对子整理错题，效果不错。”
苏梦瑶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说过结对子？
江北却像是早知道似的，淡淡应了声：“知道了，夏老师。”
夏老师走后，苏梦瑶回头小声问：“夏老师什么时候说的结对子？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月考后，她找我谈过。” 江北转着笔，语气随意，“说你的物理基础不错，就是缺方法，让我多带带你。”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有压力。” 他抬眼看她，目光清亮，“现在看来，没压力也能进步。”
苏梦瑶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她忽然想起秋游时，他用树枝拨弄落叶的样子，想起他递过来的梨汤，想起校车靠在他肩膀上的安稳——原来那些被她写进游记的细节，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放学前的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的味道。苏梦瑶做数学题时卡在一道几何证明题上，辅助线画了擦、擦了画，草稿纸揉成了一团。
后桌忽然传来一张纸条，上面用红笔勾出一条辅助线，旁边写着：“连接AC，用全等三角形的外角定理，比你绕的辅助线简单三步。”
是江北的字迹。
苏梦瑶顺着他画的辅助线一试，果然豁然开朗。她刚想回头道谢，就看到夏老师抱着作业本从后门走进来，赶紧低下头假装演算。
夏老师的皮鞋跟在过道里敲出轻响，走到后排时，在江北身边停了停。苏梦瑶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生怕被发现传纸条。
“这道题的辅助线，画得不错。” 夏老师的声音难得温和，“比标准答案还简洁，下次讲题时可以让苏梦瑶借鉴一下。”
“知道了，夏老师。” 江北的语气平静无波。
夏老师走后，苏梦瑶悄悄回头，江北冲她挑了挑眉，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意。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错题本——这己经是她藏起来的第三张“江北牌解题秘籍”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赵小龙和王子涵准时出现在一班门口。
“英雄们，收队回家啦！” 赵小龙挥舞着他的物理练习册，“刚问了我们班物理老师，说下次测验要考秋游看到的那些植物的光合作用，简首是把秋游变成了‘移动生物考场’！”
“谁让你秋游只顾着吃零食，什么都没记？” 王子涵翻了个白眼，“我妈给的图鉴借你看，今晚抄一遍重点，说不定能及格。”
“还是子涵你对我好！”
苏梦瑶和江北跟在后面，夕阳的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粉笔灰在光柱里轻轻浮动，像无数细碎的星子。
“周末要不要去图书馆？” 江北忽然问，声音被风吹得很轻，“我妈整理了些物理竞赛的资料，说不定对你有用。”
苏梦瑶抬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盛着整个秋天的阳光。她用力点头：“好啊。”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带着操场边残留的桂花甜香，也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江北的目光在她发梢顿了顿，抬手想替她拨开，指尖快要碰到时，又悄悄收了回去，转而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石子在地上滚出不远，停在光影交错的地方，像一个没说出口的秘密，在青春的走廊里，轻轻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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