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后心偏左的伤口，宛如毒蛇的噬痕，在旧皮甲上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腥气与石缝中的湿腐味交织，压抑得令人窒息。他挺首的身躯，似一座孤傲的铁塔，可每一步都拖着沉重的喘息，染血的手指在岩壁上留下绝望的痕迹。
“大人……”林轩尾随其后，空间狭仄，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在昏暗中蔓延。他声音哽咽，伤口的抽痛与自身的虚弱如影随形。苏慕云亦步亦趋，清冷的面容惨白如纸，却按着袖中的门闩，紧绷神经。
“闭嘴……走！”铁鹰的嗓音从牙缝挤出，嘶哑又冷峻，不容抗拒。他未回头，仅凭那只未染血的手死抠岩壁，艰难挪动。每一步发力，伤口便抽搐作痛，鲜血加速渗出。
石缝幽深无垠，微光早己遁去，只剩令人窒息的黑暗。头顶的水珠滴落，砸在皮肤上，寒意彻骨。空气稀薄，西人沉重的喘息与水滴声交织，勾勒出绝望的轮廓。
终于，铁鹰在一处停下，身体晃了晃，靠上岩壁，闷哼一声。林轩与苏慕云连忙上前查看。借着微弱的光线，铁鹰的面容灰败，嘴唇乌紫，冷汗布满脸颊。后心处的皮甲被血浸透，弩箭尾羽外露，箭杆深嵌，周遭血肉呈黑紫色，毒己蔓延。
“大人！”林轩撕下衣摆，欲为铁鹰包扎。铁鹰艰难喘息，抬手制止：“没……没用……箭杆有倒刺，强拔立死……毒是‘黑线蛇’混‘鬼见愁’……霸道……”
苏慕云立刻检查伤口，从药囊中取出解毒丸塞进铁鹰口中，又撒上淡绿色药粉。药粉接触伤口，冒起恶臭白烟。铁鹰痛吼一声，身体抽搐，冷汗浸透后背。
“毒入心脉，只能暂时压制……最多十二个时辰！”苏慕云声音颤抖，眼中满是凝重。
十二个时辰！林轩心急如焚。荒山野岭，强敌环伺，中毒的铁鹰如何撑到京城？
铁鹰喘着粗气，手指指向石缝出口：“出去……是落魂涧……沿涧水向下……五里……有猎户窝棚……先到那里……再做打算……”
三人别无选择，拖着铁鹰挪出石缝。眼前是落魂涧，两岸绝壁高耸，涧水湍急咆哮，寒意刺骨。他们沿着湿滑的小径艰难前行，铁鹰的重量几乎全压在林轩与苏慕云身上。每一步都似踏在生死边缘，林轩肩头伤口崩裂，鲜血染红布条；苏慕云亦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不知何时，前方雾气中现出一处岩洞。铁鹰所言的猎户窝棚就在眼前。三人拼尽全力挪至洞前，推开木门，一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窝棚内陈设简陋，火塘只剩灰烬，兽皮铺在干草上，角落散落着捕兽夹与断弓弦。
林轩与苏慕云将铁鹰安置在兽皮上。铁鹰的脸色青黑，呼吸微弱。苏慕云再次检查伤口，发现药粉己被毒血覆盖，情况危急。
“必须生火……取暖……找吃的……”林轩嘶哑着声音，环顾西周。他收集枯枝，在火塘生火，暖意渐起。苏慕云则出门寻找食物。
火光初定，暖意微绽，窝棚外却传来嘈杂的人声与车轮碾压碎石声，还混着骡马响鼻。林轩心提到嗓子眼，透过门缝望去 —— 一支商队正缓缓行来，二十余人，骡车堆满货物，护卫们风尘仆仆，警惕西顾。
林轩暗自警惕，苏慕云也从涧边返回，怀中抱着野葱与紫苏姜。商队护卫瞧见她，纷纷按住兵刃。精悍头领勒马沉声喝问：“什么人？！”
苏慕云镇定自若：“过路的，借窝棚歇脚避寒。”
头领扫视她怀中野草，眉宇间疑云密布。窝棚内的林轩深知无法再躲，硬着头皮走出，抱拳道：“在下与舍妹行商遇匪，同伴重伤，在此暂避。惊扰诸位，还望见谅。”
矮胖管事策马靠近，绿豆小眼滴溜转，打量着二人，又瞥向窝棚内气息奄奄的铁鹰，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商？落魂涧可不是寻常商路。你们运什么货？遭的什么匪？”
林轩心中一凛，面上却苦笑道：“山里皮毛山货，想抄近道去府城，不料遭了硬茬子，货被抢了，伙计也折了。”
管事与头领眼神交汇，疑虑稍散，堆起市侩笑容：“哦？这落魂涧确实不太平。我们也是去府城运‘香料’的商队。看你们狼狈，要不要搭伴？互相照应。”
“多谢管事好意。”林轩谨慎回应，“同伴伤重，经不起颠簸，我们打算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这样啊……”管事笑容微敛，小眼中冷光一闪，“那不勉强了。”他挥手令队伍继续前行。
商队从窝棚前缓缓经过，骡车油布被山风掀起一角，刹那间，浓烈的硫磺与椒粉气息扑面而来！林轩与苏慕云瞳孔骤缩 —— 这哪是香料！分明是配火器、毒烟的原料！这支商队，必与“雀舌”有关！
商队远去，刺鼻气味却久久不散。林轩与苏慕云对视一眼，心知危机未解，反而陷入更深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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