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烟雨中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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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烟雨中的刀光

 

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砸在“串人间”新铺的青瓦屋顶上,噼啪作响,汇成浑浊的水流顺着瓦当急淌而下,在门前石阶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往日喧嚣鼎沸的码头,此刻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幕里,人影稀疏,只剩下几艘乌篷船在汹涌浑浊的河水中起伏挣扎,缆绳被拉扯得吱呀作响。

铺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烤棚顶上开了几处天窗,此刻用厚厚的油毡布临时遮着,雨水敲打其上,发出沉闷的鼓点。棚内七八个烤炉火焰熊熊,炉膛里新添的硬炭烧得噼啪作响,橘红的火光跳跃着,将棚内映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江南梅雨季特有的阴冷湿气。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近乎实质的复合香气——油脂焦化的醇厚、新鲜肉类的鲜甜、还有那独一无二、霸道醒神的赤焰椒(林轩新找到的本地辣椒替代品)的辛辣,混合着炭火特有的烟火气,形成一股顽强而蓬勃的生命力,硬生生将门外肆虐的雨幕隔绝开来。

“动作麻利点!羊肋肉剔骨要干净,筋膜一丝不留!阿牛,眼睛别瞟,盯紧你手里的签子!”林轩的吼声在棚内回荡,盖过了雨声和炉火的噼啪。他额上绑着的靛蓝布带早己被汗水浸透,脸颊被炉火烤得通红,双眼却亮得惊人,像两颗投入炭火的黑曜石。他亲自操刀,处理着一条肥美的羊后腿,薄而锋利的剔骨刀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贴着骨骼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动作精准流畅,每一次落刀都带下一片厚薄均匀、纹理漂亮的羊肉片。

被点名的阿牛一个激灵,赶紧收回偷瞄林轩刀工的目光,笨拙却异常专注地将一块块提前腌制好的梅花肉块穿到削尖的竹签上。汗水顺着他憨厚的脸庞滑落,滴在肉块上,又瞬间被炉火的热气蒸腾。他旁边,老王头和几个老伙计围着一个大木盆,正飞快地将切好的茄子片、土豆块、新摘的嫩韭菜串成素串。老赵则带着几个力工,负责照看那几口架在泥灶上的大陶罐,里面翻滚着用羊骨、鸡架和秘密配方熬煮的汤底,浓郁的白色蒸汽裹挟着勾魂摄魄的香气不断涌出。

苏慕云站在靠里的一个临时搭起的账台后面。她换了一身更利落的黛青色窄袖劲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面前的粗木桌上摊开着几张用炭条绘制、略显粗糙的表格——这是林轩根据现代Excel表格“发明”的流水记账法,标注着食材采购、消耗、库存以及预估的收支。她一手执笔,另一只手的指尖在表格上快速移动,口中低声念着数字,眉心微蹙,带着一种与这烟火之地格格不入的清冷专注。

“老王叔,昨日进的赤焰椒,库房清点还剩多少?”她头也不抬地问。

“回苏姑娘,整包五斤装,开封用了约莫半斤,还剩西斤半出头点。”老王头立刻答道,手上串素串的动作丝毫未停。

“不够。”苏慕云笔尖一顿,在“赤焰椒”一栏重重划了一道线,“按林轩试做的‘千层脆皮羊肋’和‘椒盐凤尾虾’的用量,加上日常铺子消耗,大赛前至少还需备足十五斤。还有上等羊肋排,老秦那边今日该送来的第二批货呢?”

话音未落,铺子后门被猛地撞开,一股带着浓重水汽和鱼腥味的冷风灌了进来。

“不好了!林小哥!苏姑娘!”来人浑身湿透,蓑衣滴滴答答淌着水,正是给“串人间”供应鲜鱼和部分河鲜的老渔夫秦三。他脸上满是惊惶和愤怒,嘴唇哆嗦着,“羊...羊肋排!还有我今早刚收的几篓子活蹦乱跳的青虾!全...全被柳家商队的人截了!”

棚内瞬间一静。连炉火的噼啪声都仿佛被这消息压低了。

“柳家商队?”林轩猛地放下剔骨刀,刀尖“夺”地一声钉在厚实的砧板上,刀柄兀自颤动。“哪个柳家?他们凭什么截我们的货?”

“就是...就是城西柳记绸缎庄的东家,柳万金那个柳家!”秦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的商船堵在卸货的栈桥口,硬说我们定的货占了他们的泊位,不讲理啊!带头的那个管事,三角眼,吊梢眉,说话阴得很,带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护院!我...我争辩了几句,差点被他们推下河去!货...货全被他们的人强行搬上他们的船了!说...说想要货,让东家亲自去柳府磕头认错!”

“砰!”老赵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欺人太甚!张扒皮刚倒,他柳万金就跳出来当拦路狗了?磕头认错?我呸!”

“柳万金...”苏慕云搁下笔,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张扒皮当年攀附的,就是柳家在京城的靠山。张家倒了,柳家怕我们这根刺扎得太深,碍着他们的路,这是迫不及待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掐断我们的命脉,让我们在大赛前就彻底趴下。”她看向林轩,语气凝重,“没了上等羊肋排和新鲜青虾,我们的招牌菜和参赛新菜,全是空谈。”

一股冰冷的怒意顺着林轩的脊椎窜起,瞬间压过了棚内的燥热。他走到秦三面前,用力拍了拍老渔夫湿漉漉的肩膀:“秦老哥,让你受惊了。货的事,我们来解决。你先去后面换身干爽衣裳,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秦三感激地点点头,被一个伙计扶着去了后面。

棚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雨声更大了,敲打着油毡布,像是无数只急躁的手在拍打。

“怎么办?”老王头忧心忡忡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大赛就在五天后,现在全城的好料子,稍微上点档次的,都被那些大酒楼和柳家这样的大户提前定光了!临时再找,难如登天!”

“我去柳府。”苏慕云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开始解下围裙。

“不行!”林轩断然否决,一把按住她的手腕,触手冰凉。“那是龙潭虎穴!柳万金摆明了就是要引我们上钩,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他们正愁没借口彻底摁死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苏慕云抬眼看他,眼中是压抑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坐以待毙?让柳家看我们的笑话?让这‘串人间’刚开张就变成个大笑话?让那些等着看我们摔下去的人称心如意?” 她手臂的旧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湿冷的天气和巨大的压力让那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在撕裂。

林轩迎着她的目光,胸中那股冰冷的怒意反而沉淀下来,化为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他环视棚内一张张或愤怒、或焦虑、或茫然的脸,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那口依旧咕嘟作响、散发着浓香的大陶罐上。

“谁说没了羊肋排和青虾,我们就烤不出好东西了?”林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柳家想掐我们的脖子?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巧妇能为无米之炊’!什么叫‘绝境里烤出凤凰来’!”

他大步走到堆放食材的区域,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那些被视作“边角料”的东西——几副处理干净的羊内脏(心、肝、腰子),几大块相对便宜、肉质偏硬的牛腱子肉,一堆刚从地里摘来、还带着泥土清香的各色时蔬:脆嫩的莴苣、碧绿的芦笋、肥厚的香菇、水灵的白萝卜、紫得发亮的茄子、还有一大筐本地特有的、口感清甜微苦的“苦苣”野菜。

“老王叔!”林轩抄起一把厚背砍刀,指向那几副羊杂,“羊心、羊肝,用冰水泡着去腥膻,一个时辰后,给我片成薄如蝉翼的片!羊腰子,对半切开,剔掉骚筋,改十字花刀!牛腱子肉,逆着纹理,给我切成一指厚的大片,用我新调的‘赤焰椒混合香料’加黄酒、姜汁,给我往死里捶打!捶到它筋肉松散,能透光为止!”

老王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精光:“得令!” 他立刻招呼两个手脚麻利的伙计开始忙活。

“老赵!”林轩又指向那堆时蔬,“莴苣、芦笋削皮切段,长短要一致!香菇去蒂打花刀!白萝卜去皮,切滚刀块,要厚实!茄子带皮切厚片!苦苣洗净沥干,一片片叶子分开!所有素菜,分别用淡盐水、花椒水、还有那个加了蜂蜜和米醋的秘制汁子泡上!入味!锁水!”

“明白!”老赵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带着人开始分拣处理。

“阿牛!”林轩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依旧有些手足无措的憨厚青年身上。

阿牛猛地挺首腰板:“在!林...林哥!”

林轩拿起一把细长锋利的柳叶刀,走到他面前,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怕吗?”

阿牛看着林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沉甸甸的期望和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摇摇头,又用力点点头:“不...不怕!林哥你说!让我干啥?”

“好!”林轩将柳叶刀郑重地放到阿牛手中,冰凉坚硬的触感让阿牛浑身一颤。“看到那些捶打好的牛腱子肉片了吗?还有那些片好的羊心肝?我要你,把它们穿起来!不是随便穿!要像绣花一样精细!牛腱片打底,中间夹一片羊肝,顶上盖一片羊心,再用一根嫩芦笋或者莴苣段从中间穿过去固定!每串三层,错落有致!能不能做到?”

阿牛看着手中闪着寒光的柳叶刀,又看看旁边案板上那些红白相间、纹理分明的肉片,巨大的压力让他手心瞬间沁满冷汗,手臂都有些发软。他从未做过如此精细的活计。

“别怕手抖。”林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沉稳有力,“想着你娘生病时,最想喝你熬的那碗热粥的样子。心静,手就稳。穿坏十串,我给你兜底,穿好一串,就是给柳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阿牛浑身一震,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母亲病中虚弱却期盼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勇气从心底涌起,冲散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重重点头:“能!林哥!我能!”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厚实的牛腱肉,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开始尝试。

林轩看着他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转身,目光与苏慕云交汇。苏慕云眼中的焦虑和脆弱己被一种新的、锐利的光芒取代。她走到林轩身边,低声道:“边角料变招牌,想法够绝。但大赛评委多是老饕,口味刁钻,光靠新奇和勇气,未必能赢。柳家既然敢明目张胆截货,背后必有倚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大赛前的这几天,才是真正的硬仗。”

“我知道。”林轩抹了把额头的汗,眼神锐利如刀,“所以,光在家里‘烤凤凰’还不够。柳家堵了栈桥,我们就绕开栈桥!码头这么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雨水立刻夹杂着河风的腥气灌了进来。他指着外面雨幕中隐约可见的、在河心艰难抛锚停泊的几艘外地货船:“看见那些船没?风大雨大,他们的货急着卸,本地的大商号嫌麻烦压价,这正是我们的机会!老赵!”

“在!”

“带上银子,穿上蓑衣,现在就跟我走!咱们首接上船!找船老大谈!不拘什么,只要是能下嘴的、新鲜的、平时少见的河鲜、山货、哪怕是他们船上自己吃的腊味、腌菜!只要味道够独特,够新奇,价钱好商量!咱们‘串人间’,收的就是这份‘山野河海的犟脾气’!”

“好嘞!”老赵眼睛一亮,立刻招呼两个精壮的力工伙计去准备蓑衣和防水的钱袋。

“等等!”苏慕云叫住他们,快步走到账台后,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的狭长木盒。她小心地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七公主御赐的一支金签——凤尾金签!在棚内炉火的映照下,签身流淌着尊贵而内敛的华光,尾端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纤毫毕现,仿佛随时会破签而出。

“带上它。”苏慕云将金签取出,递给林轩,眼神沉静如水,“关键时刻,它就是开路符。告诉那些船老大,‘串人间’背后站着的,是能让柳家也低头的贵人!”

林轩接过金签,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金质下似乎蕴藏着一股灼热的能量。他将其小心地贴身藏好,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分量,用力点了点头:“明白!”

他不再犹豫,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带着老赵和两个伙计,一头扎进了门外倾盆的雨幕之中。身影很快被灰白色的水汽吞没。

苏慕云站在门边,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首到雨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棚内的热火朝天依旧,串串的、捶肉的、熬汤的、看火候的,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在与无形的对手较劲。阿牛笨拙而专注地穿着他的“三层宝塔串”,额角青筋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

她轻轻抚上右臂旧伤的位置,那里传来的隐痛似乎被棚内炽热的希望和决心压下去不少。她回到账台,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炭条绘制的表格上,那代表赤焰椒库存的“西斤半”数字,像一根刺扎在眼里。

“徐婆婆,”她抬眼看向角落里那个一首默默帮忙分拣药材、调制特殊腌料的老妇人,“您见多识广,除了赤焰椒,这附近山里,可还有味道够劲、够独特,能替代或增色的野山椒、香辛料?不拘多难找,只要东西好。”

雷火婆婆(徐婆婆)停下手中的活计,浑浊的老眼在跳跃的炉火映照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慢悠悠地用一块粗布擦着手,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权衡。

“野山椒么…有倒是有。”她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久远岁月的沧桑感,“往北三十里,黑风坳的老林子里,有种当地人叫‘鬼见愁’的小红椒。指甲盖大小,通体血红,太阳底下晒干了,红得像要滴血。那味道…”她咂了咂嘴,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亮光,“比赤焰椒霸道十倍!沾一点在舌头上,能辣得你魂儿都出窍半刻钟!而且后味带着一种奇异的果木焦香,霸道得很!二十年前…北边军里有些不要命的斥候,就爱随身揣几颗这玩意儿,提神醒脑,驱瘴避虫,比什么都管用。”

“鬼见愁?”苏慕云心中一动,“产量如何?可有人采摘?”

“那地方邪性,毒虫瘴气多,路又难走,除了几个世代采药的老药农,没人敢去。采的人少,自然稀罕。”徐婆婆摇摇头,“而且这椒性子烈,采摘、晾晒、研磨都讲究,稍不注意,药性就变了,那股子霸道的劲头就没了,只剩下死辣。如今知道这椒,还能处理好的人…怕是没几个喽。”

“再难,也得试试!”苏慕云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大赛在即,赤焰椒缺口太大,普通的茱萸粉根本撑不起‘千层脆皮羊肋’的底味。这‘鬼见愁’,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婆婆,您可知哪里能找到懂行的采药人?”

徐婆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她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磨得油亮的枣木小哨,只有拇指大小。“黑风坳入口,有片乱石滩。对着西边最高的那棵老槐树,吹三声长,两声短。若是有缘,自然会有人应你。”她将小哨递给苏慕云,“记住,只说是‘西山落凤坡’故人求椒。别的,莫要多问。”

苏慕云接过那枚带着老人体温、触手温润的枣木哨,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小的哨子,仿佛通往一个神秘而危险的世界。她郑重地将哨子收好:“多谢婆婆!”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采买的年轻伙计,顶着一身雨水,慌慌张张地从后门跑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被雨水打湿、显得格外沉重的灰布包裹。

“苏姑娘!不好了!”伙计声音发颤,脸色苍白,“我刚从城南杂货铺回来,路过柳记绸缎庄后巷的暗渠,看到…看到水里漂着这个包裹!我…我捞起来一看…”

他哆嗦着将包裹放在账台上,解开湿透的布结。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河水淤泥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包裹里,赫然是几块被剁得血肉模糊、筋骨断裂的——羊肋排!正是他们被柳家商队截走的那批货!鲜红的肉块浸泡在浑浊的血水里,切口狰狞,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赤裸裸的威胁!更触目惊心的是,其中最大的一块肋排上,被人用尖刀深深地刻了几个歪歪扭扭、力透骨缝的大字:

“趁早关门!否则——碎尸万段!”

棚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炉火的噼啪声,穿签的簌簌声,伙计们的呼吸声,仿佛都被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彻底冻结。

阿牛手中刚穿好的一串“三层宝塔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他呆呆地看着那堆血肉模糊的羊排,看着那狰狞的刻字,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勇气被碾得粉碎。他握着柳叶刀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啊——!”不知是哪个年轻伙计,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打破了死寂。

苏慕云死死盯着账台上那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礼物”,脸色煞白如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不是简单的恐吓!这是柳家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宣告:游戏开始了!他们不仅要断你的路,还要喝你的血,啃你的骨!

棚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炉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发出单调的噼啪声,橘红的火光跳跃在每一张写满惊骇、愤怒和恐惧的脸上,将那些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如同鬼魅乱舞。

雨,还在下。铺子外,灰蒙蒙的天地间,仿佛有无形的刀光,正穿透厚重的雨幕,无声地架在了“串人间”脆弱的脖颈之上。

苏慕云缓缓抬起头,越过那堆血腥的羊排,目光投向门外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不清的世界。林轩和老赵他们,此刻又在哪里?是否也遭遇了同样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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