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高原的寒星与炉边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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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高原的寒星与炉边的暖流

 

307房间的炉火,因新生命的悄然降临而燃烧得格外温暖明亮。然而,这份巨大的喜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扩散,便被一封加急电报带来的寒流,瞬间冻结了陈强脸上的笑容。

电报来自遥远的西北高原矿区——乌金矿务局。措辞急切,字里行间透着焦灼: “陈强同志:我局海拔3800米高原矿区‘铁网’一期布点调试遇重大障碍!低温(-30℃)、低气压导致传感器信号漂移严重,基准参数失效!常规校正方法无效!井下地质复杂,新开工作面安全压力巨大!恳请火速派技术骨干支援!盼复!乌金矿务局 王振山”

高原!低温!低气压!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陈强的心头。他之前制定的《“铁网”标准》虽然考虑了多种复杂地质,但对极端高海拔、超低温环境的适应性研究,尚属空白!乌金矿务局是首批重点试点单位之一,其高原矿区更是被部里寄予厚望,视为“铁网”能否征服极限环境的试金石。如今,试金石变成了拦路虎!

“当家的…”李秀兰看着丈夫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心中也跟着一紧。她刚被刘大夫勒令卧床静养几日,此刻靠在炕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高原那边… 很麻烦?” 陈强将电报递给她,声音低沉:“海拔太高,温度太低,常规传感器和算法… 扛不住。信号漂移得厉害,基准点都找不准,预警就无从谈起。”他走到墙上的全国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西北那片代表着高寒缺氧的褐色区域,“乌金… 这是块真正的硬骨头!比西南的溶洞还‘邪性’!”

他下意识地摸向臂膀上的红袖标,目光扫过操作台上赵师傅那把冰冷的锉刀。锉刀无言,却仿佛在无声地诘问:面对前所未遇的“邪性”,你的“筋骨”之道,还能不能行?

“你… 要去?”李秀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刚得知怀孕的喜讯,身体还虚弱着,丈夫却要奔赴那苦寒之地… 陈强转过身,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和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如同被撕扯。他走到炕边,握住妻子微凉的手:“秀兰… 乌金那边,等不起。新开工作面,地质复杂,没有‘铁网’预警,等于蒙着眼睛走钢丝!我… 必须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决绝:“赵师傅的‘筋骨’,是在一次次啃硬骨头里淬炼出来的。这次高原的‘邪性’,我亲自去会会它!不把它降服了,咱们的‘铁网’,就铺不到真正的天边!”

李秀兰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在南二采区泄压、在红岭堵水、在晋北预警时都曾出现过的光芒——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她反手握住丈夫的手,用力捏了捏:“当家的… 你去。家里… 有张嫂她们,有安儿宁儿… 还有…”她轻轻抚了抚小腹,“…还有老三陪着我。你… 一定要小心!高原不比井下,那地方… 喘气都费劲!”

“嗯!”陈强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被更强烈的责任感取代,“你放心!我带着最精干的团队去!马副矿长熟悉高原(他早年支援过西北),我让他带队后勤保障!技术骨干… 让张大山也去!他啃‘邪性’东西有经验!”

307的温馨,瞬间被临战的紧张取代。

陈强立刻投入了出发前的紧急准备。他召集技术核心团队,通宵达旦地研究高原环境对传感器和电子元件的具体影响,查阅有限的国内外资料(这年代极其匮乏),讨论可能的解决方案。实验室里,灯火再次彻夜通明。 “低温导致半导体元件特性漂移,是主因!” “低气压可能影响信号传输衰减…” “常规的温度补偿算法在极端低温下失效了!” “必须找到新的基准点!或者… 重新定义基准!”

一个个难题被抛出,激烈的争论声几乎掀翻屋顶。陈强如同定海神针,引导着讨论方向。他再次祭出赵师傅的“笨”办法:“没有现成的路,就自己趟!把所有可能受影响的参数,列出来!一个个试!模拟环境做不到,就去实地测!乌金那边,就是咱们最大的实验室!”

他亲自拟定了携带的设备清单:除了常规调试工具,还特意加上了赵师傅笔记的影印件(关键处有他红笔批注),以及几套特制的、加了保温层和防风罩的传感器原型(临时赶制的)。他甚至还带上了陈安那幅《平安中国》画的缩小版,准备挂在乌金的临时指挥部,时刻提醒自己守护的初心。

马副矿长也进入了“战备”状态。他利用早年的人脉,紧急调拨高原防寒物资:加厚的羊皮军大衣、防冻面罩、防雪盲眼镜,甚至还有几箱据说能抗高原反应的红景天(这年代算稀罕物)。后勤保障,他拍着胸脯向陈强保证:“强子!你放心!有我老马在,冻不着也饿不着你们!你们只管啃技术骨头!”

出发前夜,307的炉火边,气氛凝重而温情。

陈强收拾着简单的行装,将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他的“战袍”)仔细叠好。李秀兰靠在炕头,强撑着精神,为他缝补一件棉袄的扣子。灯光下,她的侧影温柔而坚韧。 “当家的,”她轻声说,针线在布料间穿梭,“高原冷,多穿点。听说那地方,感冒了不得了。” “嗯,知道。”陈强应着,将赵师傅的锉刀用油布包好,放进工具袋最里层。 “遇到难处… 别硬撑。”李秀兰抬起头,目光盈盈,“想想家里,想想… 老三。” 陈强心中一暖,走到炕边,蹲下身,将耳朵再次轻轻贴在妻子的小腹上,虽然还听不到什么,但那无声的脉动,却给了他无尽的力量。“放心,秀兰。为了你们,为了井下的兄弟,这高原的‘邪性’,我非给它捋顺了不可!”

陈安抱着他的小枕头跑过来,塞给陈强一个用蜡笔画的小护身符,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铁网”、星星和一个小太阳(代表爸爸)。“爸爸,带着!保佑你打败‘坏冷气’!”陈宁也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乌金矿务局,海拔3800米的高原矿区。

当陈强一行人走出机舱门时,凛冽的寒风如同裹挟着冰碴的鞭子,瞬间抽打在脸上,呼吸也为之一窒!稀薄的空气让每个人都感到胸口发闷。举目望去,是连绵起伏、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荒凉山峦,矿区简陋的建筑在寒风中瑟缩,天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冰冷的湛蓝,几颗寒星早早地缀在天幕,闪烁着清冷的光。

高原反应立刻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张大山一下车就脸色发白,头晕目眩。连马副矿长这样早年待过高原的人,也感到呼吸不畅。陈强强忍着不适,立刻要求下井查看。 井下,情况比电报描述的更糟。低温让仪表盘都蒙上了一层白霜,传感器传回的数据如同醉汉的呓语,毫无规律地剧烈跳动。工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衣,在昏暗的灯光下作业,每一次呼吸都喷出长长的白气,动作也因为寒冷和缺氧而显得迟缓。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安全压力,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陈工!您看!”乌金矿的技术负责人指着屏幕,声音带着绝望,“这… 这根本没法用啊!基准点漂得没边了!” 陈强紧盯着那乱跳的数据,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但眼神却愈发锐利。他摸了摸工具袋里赵师傅的锉刀,又抬头看了看临时指挥部墙上挂着的那幅小小的《平安中国》画。 “是‘邪性’,”陈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但再‘邪性’,也是地上的东西!是人造的,就能被人治!大山!还能撑住吗?” 张大山扶着墙,用力吸了几口氧气(矿上准备了简易氧气袋),咬牙道:“能!陈工!您说怎么干!” “好!”陈强眼中爆发出光芒,“把咱们带来的特制传感器原型装上!马矿长,组织人,按我画的点位,实地测量环境参数!温度、气压、湿度… 一个点都不能漏!咱们… 重新找基准!”

高原的寒星在夜空中沉默注视,冰冷的矿井下,一场与极端环境争夺“基准”的硬仗,正式打响。而千里之外,307的炉火旁,李秀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向西北方向。炉火的暖流与高原的寒星,隔着千山万水,共同守护着那份名为“平安”的希望。

高原的寒星俯瞰着大地,冰冷的矿井是新的战场;炉边的暖流守护着新生,千里的牵挂是无声的支撑。陈强在稀薄的空气中挺首脊梁,刺骨的寒风是意志的试金石;李秀兰在温暖的炕头轻抚小腹,新生的脉动是坚守的力量。张大山在缺氧的环境里咬牙坚持,油污的双手是忠诚的印记;马副矿长在后勤线上奔波,防寒的物资是保障的堡垒。井下的传感器在极端低温中挣扎,“基准”的迷失是技术的困境;307的炉火在静夜里跳跃,默默的祈祷是心灵的灯塔。赵师傅的锉刀在工具袋中沉默蓄力,陈安的蜡笔护身符在行囊里散发微光。高原的挑战前所未有,炉边的等待漫长揪心,但守护的意志,己在寒星与暖流的对峙中,淬炼得愈发坚硬如钢。前路艰险,但为了那幅画上的“平安”,此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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