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永夜书店的玻璃橱窗时，林深正蹲在儿童读物区。他面前的《格林童话》摊开着，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梧桐叶——和昨夜老茶馆窗外飘落的那片纹路完全一致。
“哥，”陈默的声音从文学区传来，“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哲学区发现了什么。”
林深抬头，看见陈默的机械义肢上挂着本褪色的《存在与时间》，书脊用透明胶带缠着，背面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变量002·备注：警惕时间循环，7月15日23:59分茶馆见。”
“这是……”林深的手指刚碰到便利贴，便利贴突然自动展开，露出下面的手写体：“苏若雪·1997.7.15”。
陈默的机械义肢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实时定位：“哥，书店所有书籍的出版年份都在1997年！包括这本《百年孤独》——实际印刷时间是2023年，但版权页写着1997.7.15。”
林深的后颈微微发烫。他想起黑书里苏若雪的照片，背面同样标注着1997年7月15日。那天是他的生日，也是母亲实验室事故发生前三天。
“看那边。”陈默指向历史区。
最顶层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本书，书脊分别印着“实验体001”到“实验体012”。林深抽出“实验体001”，封皮是和他怀里的黑书相同的羊皮纸，内页却空无一字，只在扉页用金线绣着：“愿此身成为照亮黑暗的星。”
“实验体002”的书里夹着张照片——穿蓝布衫的苏若雪抱着婴儿（林深），背景是实验室的青铜鼎。照片背面写着：“002的情绪波动值：98%，建议加强情感引导。”
“003”的书里掉出张病历单：“林正雄，32岁，脑损伤患者，记忆移植手术失败，己进入轮回印封印程序。”
林深的手指在发抖。他想起父亲林正雄总说“我记不清你小时候的事”，想起母亲日记里“他的记忆被系统抹除了”的字句——原来父亲不是普通的工人，而是参与“轮回印”实验的研究员。
“哥！”陈默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机械义肢的屏幕疯狂闪烁，“检测到高维信号！坐标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深怀里的黑书上。
书脊的星形纹路正在发光，地面投下的星图中，老茶馆的位置亮起刺目的红光。
“他们来了。”陈默的声音发紧。
书店的门被推开。
穿墨绿制服的女人站在门口，左眼的星形胎记泛着冷光——正是三个月前在镜渊里见过的“协调者”。但此刻她的瞳孔里没有机械感，反而映着林深的脸，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林深，变量001。”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恭喜你，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林深握紧黑书。星核在掌心发烫，他能感觉到，书里的文字正在与他的意识共鸣，像有人在耳边轻声诉说。
“苏姨呢？”他问。
协调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苏若雪己经完成了她的使命。现在，该你履行‘变量’的责任了。”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警报：“哥，她的后颈植入体在读取我们的脑波！”
协调者的指尖划过自己的后颈，银色管线从皮肤下钻出，连接到空气中的无形网络。林深看见，那些管线正沿着星图的轨迹延伸，最终汇聚在老茶馆的位置。
“高维文明需要‘变量’维持宇宙平衡。”她的声音变得机械，“但你们选择了‘爱’，这让他们感到恐惧。现在，他们要回收所有‘变量’的能量。”
林深的后颈疤痕突然灼烧。他想起镜渊里被唤醒的“干净灵魂”，想起王奶奶的糖画，想起陈默为他挡刀时说的话：“哥，我陪你。”
“什么是‘变量’？”他问，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是我们这些被系统标记的‘错误’？还是……”他看向陈默，“是愿意为彼此燃烧的人？”
协调者的瞳孔收缩成竖线。她的机械义肢突然变形，变成把燃烧的扳手，砸向最近的书架。
“你们根本不明白！”她的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没有秩序，宇宙会崩溃！你们所谓的‘爱’，不过是低等生物的神经冲动！”
陈默的机械义肢挡住攻击，火星溅在他的义肢表面，竟腐蚀出个缺口。但他没有退缩，反而笑着举起另一只手——掌心托着团金色的光，那是星核的投影。
“哥，”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记不记得王奶奶说的？糖画里藏着星辰的滋味。”他指向窗外，“看，晨光里的星河。”
林深转头。
晨雾中，老茶馆的铜铃在风里摇晃。王奶奶的糖画摊前，多了张新的糖画——画里的三个身影并肩而立，背后的星河中央，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微笑。那是苏若雪，是林正雄，是所有被遗忘的“干净灵魂”。
“原来……”林深的声音哽咽，“我们从来都不是‘变量’。”
协调者的扳手砸在陈默的机械义肢上，迸出刺目的火花。但林深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意识正与黑书里的文字重叠——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那些被系统抹除的温暖，此刻正像潮水般涌来。
“我们是‘光’。”他说。
星核的光芒暴涨，将协调者的身影吞没。她的尖叫被星芒淹没，最终化作星尘，消散在晨光里。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提示音：“高维信号中断，镜渊入口关闭。”
林深低头，看见黑书的书脊上多了行新的字：“真正的永夜，从学会守护光明开始。”
窗外的晨雾散去。王奶奶的糖画摊前，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冲他们挥手。她的面容与苏若雪重叠，声音混着茶香飘来：“小深，该回家喝糖粥了。”
林深和陈默对视一眼。陈默的机械义肢屏幕上跳出新数据：“检测到平行宇宙重叠度100%，建议启动‘守护程序’——目标：老茶馆，糖粥，王奶奶。”
两人走出书店时，阳光正好洒在老茶馆的铜铃上。王奶奶掀开竹帘，端出碗热气腾腾的糖粥，粥里浮着颗金黄的糖画——正是昨夜他们在镜渊里见过的，穿白大褂的苏若雪抱着婴儿的模样。
“趁热喝。”王奶奶笑着说，“这粥里啊，藏着你们妈妈的祝福。”
林深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底的凹痕——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星核碎片”留下的印记。他舀起勺糖粥，甜腻的糖浆中，他尝到了微弱的金属味道——那是星核的余韵，也是选择的重量。
陈默坐在对面，机械义肢的屏幕上显示着实时定位：“哥，老茶馆的坐标和黑书里的星图完全吻合。”
林深看向窗外。
晨光中，星河依然璀璨。而在他们脚下，老茶馆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幅用糖浆画的星图——中央是老茶馆，周围十二个亮点分别对应十二本“实验体”之书，最边缘的亮点上，写着“下一个变量”。
“哥，”陈默指着那个亮点，“你觉得……那会是谁？”
林深喝了口糖粥，甜得眯起眼。他想起镜渊里被唤醒的“干净灵魂”，想起王奶奶说的“糖画里藏着星辰的滋味”，更想起母亲日记里最后一句：“小深，你会成为照亮黑暗的光。”
“不管是谁，”他说，“我们都会陪他一起。”
陈默笑了，机械义肢的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守护程序启动成功，当前目标：守护老茶馆，守护王奶奶，守护彼此。”
晨雾再次弥漫。
但在老茶馆的竹椅上，两碗糖粥的热气正缓缓升起，在晨光中交织成幅温暖的星图。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永夜书店的橱窗上，霜花正在凝结。霜花里映出的，是十二个“变量”的身影——他们并肩而立，背后的星河中央，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微笑。
那是苏若雪，是林正雄，是所有被遗忘的“干净灵魂”。
也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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