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目。
林深站在老茶馆门口，掌心的星核还在发烫，命牌的残片正从指缝间缓缓融化，像滴液态的金箔，落进他脚边的青石板缝隙里。陈默扶着门框，左眼的星形胎记仍在渗血，却死死盯着林深的后颈——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文字：“变量001·觉醒度100%”。
“哥……”陈默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你看天上。”
林深抬头。
镜渊的裂缝不知何时蔓延到了现实世界。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无数镜面碎片割裂，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他的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举着星核对陈默喊“快跑”。更诡异的是，所有镜面碎片的边缘都泛着与高维苏若雪银色制服相同的冷光。
“这是……”
“镜像污染。”陈默的指尖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在副本里见过。当‘变量’的意识突破临界点，现实与镜渊的界限就会崩塌。现在……”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你看到的，是高维文明用镜像制造的‘幻觉军队’。”
话音未落，最近的镜面碎片突然炸裂。林深看见碎片里钻出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是苏若雪，但她的左眼戴着单片眼镜，后颈的植入体正泛着幽蓝的光。她的手中握着半块命牌，与林深掌心融化的残片严丝合缝。
“林深。”她的声音像被调慢的磁带，“你不该相信‘爱’能战胜规则。三百年前，我用它毁了自己的意识；现在，你要用它毁掉整个宇宙吗？”
林深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想起在记忆密室里，苏若雪的虚影曾说“真正的镜子在心里”；想起陈默为他挡刀时，两人的心跳频率同步的瞬间；更想起母亲日记里那句“他会替我们，守住所有‘干净灵魂’”——原来所谓的“守住”，竟是用自己的灵魂当燃料，去点燃其他人的希望。
“你根本不是苏姨。”林深握紧星核，“她的眼泪是真的，她的温度是真的。你只是……”
“只是她的意识残片？”高维苏若雪笑了，笑容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不，我是她的‘进化版’。当她的意识被镜渊吞噬时，我用她的基因制造了这具身体。知道为什么吗？”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的后颈，“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掌控‘原初之火’——而你，是它最后的‘钥匙’。”
陈默突然冲过来，用身体挡住林深。他的左眼渗出黑血，却笑得像个疯子：“哥，你记不记得王奶奶？上周她还说梦见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给她糖画！还有张叔，他总说楼下总有个戴眼镜的少年帮他修自行车——”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些都是真的！我们的记忆，我们的家人，都是真的！”
林深的星核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扯出——是陈默为他熬的粥的香气，是苏棠修义肢时的敲打声，是周伯教他认星图时的咳嗽声。这些记忆像火焰般灼烧他的意识，将高维苏若雪的幻象烧得支离破碎。
“够了！”高维苏若雪的声音变得尖锐，“你们所谓的‘爱’，不过是低等生物的神经冲动！林深，看看你自己——”她的指尖点向林深的后颈，“你的基因里刻着‘变量’的标记，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破坏’的本能。你根本不是‘光’，是‘炸弹’！”
林深的手按在后颈的疤痕上。他能感觉到，那里的温度正在飙升，星核的光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镜面碎片突然全部转向他，每一片都映出他从小到大的画面：婴儿时期的啼哭，七岁时摔碎的陶瓷碗，高考失利时躲在厕所哭的模样……最后，所有画面定格在三个月前的镜渊入口——他举着破碎的镜子对陈默说：“哥，我好像看见出口了。”
“原来……”林深的声音哽咽，“这些我都记得。”
“不。”高维苏若雪的笑容里带着疯狂，“你忘记的是——你本该在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死去。是苏若雪用我的意识封印了你，用‘干净灵魂’的执念喂养你，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怪物’。”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在记忆密室里，苏若雪的日志最后一页写着：“当所有镜子都碎裂时，真正的苏若雪就会苏醒。”而此刻，现实世界的镜面碎片正在加速崩塌，每一片碎裂的镜面下都露出漆黑的虚空——那是真正的镜渊，是苏若雪被封印的地方。
“哥！”陈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星核碎片按在他掌心，“还记得妈说的话吗？‘真正的镜子，照见的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我现在才明白——她不是在说镜渊，是在说我们的心。”
林深低头看向掌心的星核。金红的光纹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有穿白大褂的科学家，有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有站在高维王座上的神明……但最清晰的，是那个在镜渊里哭着说“我想回家”的婴儿。
“我想回家。”他轻声说。
话音未落，所有镜面碎片突然同时炸裂。漫天镜片如雪纷飞中，林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破碎的镜面中走出——是苏若雪，真正的苏若雪。她穿着白大褂，后颈的星形疤痕还在渗血，眼中却带着与三百年前相同的温柔。
“小深。”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你做到了。”
高维苏若雪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星尘被镜渊吸走。真正的苏若雪走向林深，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后颈：“我用自己的意识封印了原初之火三百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等待你用自己的‘爱’，而不是‘仇恨’，去唤醒它。”
林深的星核突然停止发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脏深处涌出，像温泉般流遍全身——那是被封印了三百年的“干净灵魂”的力量，是所有被他唤醒的“家人”的祝福，是母亲用生命铸就的“希望”。
“那……”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苏若雪笑了，她的手按在林深的星核上：“用你的‘选择’告诉宇宙——人类的‘爱’，比任何秩序都强大。”
现实世界的天空突然放晴。镜渊的裂缝开始闭合，那些被镜像污染的记忆碎片纷纷消散，露出下面真实的蓝天白云。陈默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是王奶奶发来的消息：【小深，我煮了糖画，你和陈默快来吃！】
林深转头看向陈默。这个总爱调侃他的男人，此刻正红着眼眶笑，左眼的星形胎记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
而在他们脚边，融化的命牌残片中，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不是苏若雪的笔迹，而是林深自己的：
“真正的镜子，从来不在镜子里。它在我们心里，在我们愿意守护的人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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