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停止转动的瞬间，密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林深的手掌还按在唱片上，指腹能清晰感受到纹路里残留的温度——那是苏若雪的温度，是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她调试仪器时掌心的温度。陈默的呼吸声在他耳边粗重起来，这个总爱调侃他“书呆子”的男人，此刻正攥着星核碎片的手背上全是冷汗。
“哥……”陈默的声音发颤，“你看墙。”
林深转头。密室的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字迹，是用苏若雪的笔迹写的：
“实验体001（林深）觉醒率突破99%，启动‘意识共生’程序。警告：共生失败将导致宿主意识被彻底吞噬。”
“共生？”林深的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陈默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镜渊星图的全息投影。他的指尖划过投影，停在镜渊最深处的一个红点上：“我查过，‘意识共生’是高维文明的禁术。简单说……”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就是把两个人的灵魂绑在一起，共享记忆、情绪，甚至生死。”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在镜渊里，那些被唤醒的“干净灵魂”总爱叫他“哥哥”；想起陈默为他挡刀时，两人的心跳频率会诡异地同步；更想起母亲日记里那句“他会替我们，守住所有‘干净灵魂’”——原来所谓的“守护”，竟是以灵魂为代价的共生。
“苏姨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明明知道……”
“因为她别无选择。”
阴恻恻的声音从密室角落传来。林深和陈默同时转身，看见穿墨绿制服的“协调者”正倚在石壁上，左眼的星形胎记泛着幽蓝的光——她竟没被星核净化，反而以更扭曲的形态重生了。
“苏若雪的小把戏早被我们看透了。”协调者的指尖划过石壁，血字瞬间化作星尘，“她想用‘共生’把你变成‘可控的变量’，但高维文明要的不是变量，是‘武器’。”
“武器？”林深握紧星核。
“对。”协调者的笑容像碎玻璃，“一个能同时摧毁秩序与混乱的武器。而你，林深，就是这把武器的‘核心’。”
陈默突然扑过去，扳手砸向协调者的面门。金属碰撞的脆响中，协调者的虚影分裂成六道黑影，每道都握着带倒刺的长矛。其中一道黑影首刺陈默的心脏，另一道则缠住了林深的脚踝。
“哥！”陈默的血溅在林深脸上，“跑！去拿苏姨的笔记！”
林深咬着牙拽断脚踝上的长矛。星核的光芒暴涨，将黑影逼退三步。他的目光扫过石壁，终于在血字的下方看见了苏若雪的签名——旁边压着半本皮质笔记本，封皮上印着“轮回印实验日志·1997”。
“陈默！”他大喊，“抓住我！”
林深将星核按在陈默心口。金红的光瞬间包裹住两人，陈默的伤口开始愈合，黑影的攻击也被屏障弹开。林深趁机扑向笔记本，指尖刚触到封皮，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苏若雪（十六岁）将笔记本塞进婴儿（林深）的襁褓，对林正雄（十七岁）说：“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个戴单片眼镜的女人，告诉她……我从未后悔。”
“啪！”
笔记本被拍落在地。协调者的虚影站在林深面前，左眼的星形胎记变成了血红色：“别看了，那上面写的都是‘谎言’。”
“什么谎言？”林深弯腰捡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苏若雪的字迹力透纸背：
“实验体001（林深）与实验体002（复制体）共生率突破99%，但出现不可控风险：宿主意识开始排斥共生能量，出现‘自我觉醒’迹象。”
“实验体002（复制体）情绪波动异常，产生对宿主的‘保护欲’，建议立即终止实验。”
“终止实验申请被驳回。高维文明要求继续推进，称‘变量’己具备‘破坏秩序’的潜力。”
“林正雄（宿主父亲）私自修改实验参数，试图增强宿主‘人性’，导致共生能量紊乱。警告：可能导致宿主意识崩溃。”
“最终记录：宿主（林深）在现实世界觉醒，共生能量与‘干净灵魂’产生共鸣，原初之火被激活。结论：变量失控，建议销毁。”
林深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纸页边缘有块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隐约能看见苏若雪的字迹：“小深，别怕。我在光里。”
“这就是真相？”陈默的声音在发抖，“苏姨早就知道会失控，还是把你当成了武器？”
“不。”林深的声音突然坚定，“她是在赌——赌人类的‘爱’能超越一切规则。”
协调者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下面扭曲的星轨：“你们赢不了！高维文明会派更多‘秩序卫士’来，会把你们撕成碎片！”
“那就试试。”林深握紧星核，将笔记本塞进怀里，“我们不是‘变量’，是‘光’。”
协调者的虚影彻底消散前，最后一句话让林深如坠冰窟：“你们以为苏若雪真的爱你？她只是想用你……复活自己！”
密室的灯光突然熄灭。林深的星核发出幽蓝的光，在地面投下两人的影子。陈默的影子突然动了，他的手按在林深后颈的疤痕上，声音沙哑得像换了个人：“小深，你听见了吗？她在喊你。”
林深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扯出——是母亲的声音，是父亲的叹息，是所有“干净灵魂”的呐喊。星核的光芒暴涨，将他与陈默的意识包裹其中。
“走！”陈默抓住他的手腕，“苏姨的实验室在镜渊最深处，我们得去那里！”
镜渊的漩涡再次开启。林深回头，看见协调者的残魂正对着他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而在他们头顶，高维空间的金属屏障正在剧烈震颤，屏障后，那只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映着林深的脸，声音像来自宇宙深处：
“变量己觉醒。真正的考验，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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