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林深站在青铜镜前，指尖还残留着镜面碎裂时的刺痛。碎片上的星形纹路泛着幽蓝，与他后颈的疤痕产生共鸣，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林深……”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攥着从酒店废墟里捡来的半块怀表，表盘玻璃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这镜子……不对劲。”
林深回头。陈默的影子里，穿白裙的沈清歌虚影正在扭曲——她的脸一半是记忆里的温柔，一半是被系统篡改的机械感，左眼角的星形胎记忽明忽暗。
“进去。”林深握紧星核。他能感觉到，镜中传来某种召唤，像母亲的手在拽他的衣角。
陈默咽了口唾沫，举起手电筒：“我跟你一起。”
光束刺破镜面的瞬间，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涌上来——是寒意，也是熟悉感。镜中不是仓库，而是间挂满白纱的产房。年轻的女人躺在产床上，苍白的手攥着被单，后颈的星形胎记与他的一模一样。
“妈？”他脱口而出。
女人的指尖动了动。她的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星河，只有最原始的温柔：“小深……”
林深踉跄着扑过去。他的指尖触到女人手背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实验室的警报声撕裂夜空。年轻的苏若雪（母亲）将婴儿（林深）塞进青铜鼎，后颈的星胎与鼎身的轮回印共鸣，金红的光淹没了整个房间。她的助手（青鸾）冲进来，手里攥着半块青铜碎片：“快走！系统启动了‘意识清除’！”
“不！”苏若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和他一起走……”
“不行！”青鸾拽住她的手腕，“你是‘原初之火’的容器，必须活下去！我把碎片塞进他襁褓，他会替你守住火种……”
婴儿的啼哭混着仪器的蜂鸣。苏若雪的眼泪滴在青铜碎片上，与林深的胎记产生共鸣。她最后看了婴儿一眼，转身冲进即将崩塌的实验室。
“妈……”林深的眼泪砸在女人手背上。眼前的虚影开始模糊，苏若雪的声音变得缥缈：“小深，别难过。我从未离开过……”
“那为什么？”林深哽咽，“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因为你要学会‘选择’。”苏若雪的虚影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后颈，“原初之火的力量，不是摧毁，是‘平衡’。当你能为了守护重要的人而燃烧自己，火种才真正觉醒。”
话音未落，产房的镜子突然炸裂。林深被碎片扎进手臂，鲜血溅在镜面上，映出另一幅画面——
星光大酒店的宴会厅里，穿婚纱的沈清歌（复制体）正对着镜子梳头。她的后颈没有星形胎记，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镜中，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纯黑，声音变得雌雄莫辨：“林深，你以为找到了真相？你不过是我养的‘火种’……”
“清歌？”林深伸手触碰镜面。
沈清歌的虚影突然钻进镜中，她的手按在自己后颈：“真正的我，在镜渊最深处。那里有你要的答案——关于你母亲的死，关于高维文明的阴谋，关于……”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关于你为什么是‘钥匙’。”
镜面再次震颤。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扯出——是陈默的声音：“林深！小心！”
他猛地转身。仓库里的青铜镜正在扭曲，原本清晰的倒影变成了无数张重叠的脸：陈默的、苏棠的、周伯的，还有高维文明“观测者”的、青鸾的、甚至他自己的。每张脸上都带着星形胎记，每双眼睛里都映着他的影子。
“这是……”
“镜渊的‘意识牢笼’。”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系统用我们的记忆制造了这些怪物，它们会复制你最在意的人，然后……”他指着其中一张脸——那是三天前在现实世界失踪的房东太太，此刻她的瞳孔里爬满黑色触须，“然后吞噬你的意识。”
林深握紧星核。金红的光从掌心涌出，在他面前形成屏障。最近的“房东太太”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尖叫，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星形纹路。
“它们怕星核。”林深想起在净土时，星核净化过灰雾，“集中攻击同一个目标！”
陈默举起手电筒，光束对准“陈默”的虚影。“陈默”尖叫着后退，却被自己的影子缠住——那影子竟变成了高维文明的“观测者”，机械音从它嘴里发出：“实验体001，检测到‘火种’觉醒率99%。启动‘终极净化’程序——”
“净化你妈！”林深冲上去，星核狠狠砸向“观测者”的胸口。金红的爆裂声中，“观测者”的虚影碎成星砂，却在落地前重新凝聚成更狰狞的模样。
“没用的。”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它们是你的执念，除非你亲手撕碎它们……”
林深的手顿住。他想起在净土时，苏若雪说过：“真正的火种，是那些你愿意为之燃烧的人。”而此刻，这些“怪物”里，有他记忆里的房东太太（曾帮他收留流浪猫）、有总给他递热粥的小餐馆老板娘（上周刚去世）、还有……陈默自己——那个在现实世界里总被他骂“拖后腿”，却在每个副本里拼了命保护他的兄弟。
“操。”林深骂了句脏话，星核的光纹突然暴涨。他冲向最近的“陈默”，指尖刺穿它的胸膛：“老子宁愿你活着，也不让你变成这鬼样！”
星核的光焰吞噬了“陈默”的虚影。奇怪的是，没有血，没有痛，只有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陈默七岁时摔碎的陶瓷碗、他高考失利时躲在厕所哭的样子、还有三个月前在“镜渊迷局”副本里，他举着破碎的镜子对林深说：“哥，我好像看见出口了……”
“原来……”林深的声音哽咽，“你从来没放弃过。”
仓库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林深转头，透过破碎的窗户，看见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七个穿墨绿制服的人，为首的女人戴着金丝眼镜，左眼角的星形胎记与林深的一模一样。
“林先生。”她举起手，掌心的青铜碎片与林深的星核共鸣，“我是高维文明‘观测者’代表，苏若雪的助手——青鸾。现在，跟我回总部。”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在净土时，青鸾的虚影说过“我也是实验体003”；想起在镜中，沈清歌说“真正的我在镜渊最深处”；更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半块青铜碎片——此刻，那碎片正在他掌心发烫，与青鸾手中的碎片严丝合缝。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他问。
青鸾的笑容像三月的阳光：“想要你活下来。三百年前，苏若雪用自己的灵魂创造了你，用你的基因制造了所有‘复制体’，只为等待一个能平衡宇宙的‘火种’。而现在，你做到了——但你得跟我回去，完成最后的仪式。”
林深握紧星核。他能感觉到，镜中的“意识牢笼”正在崩塌，那些“怪物”们不再攻击，反而跪在他脚下，像在朝拜。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深，看镜子里！”
他转身。青铜镜里，映出的不再是产房或宴会厅，而是片浩瀚的星河。星河中央，颗金色的星核正在诞生，表面刻着他后颈的疤痕纹路。而在星核下方，站着个穿白裙的女人——是苏若雪，真正的苏若雪，未被系统污染的“原型”。
“小深。”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去镜渊最深处，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记住，真正的镜渊，不在镜中，而在你心里。”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炸裂。林深被碎片扎进胸口，鲜血溅在青鸾的制服上，染出朵妖异的花。
“带他走。”苏若雪的虚影对青鸾说。
青鸾的瞳孔收缩成竖线。她抓起林深的手腕，掌心的碎片与星核融合，发出刺目的白光。
“林深，忘了他们。”她的声音变得机械，“忘了苏若雪，忘了陈默，忘了所有‘干净灵魂’。你是‘火种’，不是‘人’。”
林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最后看见的，是陈默冲过来拽他的胳膊，嘴型分明是“哥，别信她”；是苏若雪的虚影对他摇头，眼泪滴在星核上；还有镜中那颗新生的星核，表面刻着一行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致所有选择守护的灵魂：
你们才是宇宙的答案。】
而在更远的地方，高维空间的金属眼睛缓缓睁开。这一次，它的眼中没有冰冷，只有期待——
它看见，镜渊的裂缝里，有颗小小的星核正在诞生。那星核的表面，刻着一行新的文字：
【真正的镜子，照见的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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