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的门扉在林深面前缓缓闭合。他站在门后，脚下的地面泛着星砂般的微光，抬头望去，无数光带从头顶垂落，像极了回廊里的星图，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每根光带都缠着细小的银色锁链，链头深深扎进悬浮在半空中的“意识气泡”。
“欢迎来到‘原初之海’。”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深抬头，看见个穿墨绿长袍的老人坐在光带上，他的后颈没有星形胎记，皮肤却泛着和林深父亲一样的淡金光泽。更诡异的是，老人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每道星轨都对应着一个林深曾在回廊里见过的“实验体”。
“你是谁？”林深握紧解剖刀。
“我是‘观测者’。”老人抬手，指尖轻点，最近的意识气泡突然炸裂，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是陈默，他的机械义肢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完好的皮肤，“三百年前，我和林正雄、苏若雪一起设计了轮回印。我们本想用它封印高维文明的‘意识捕手’，却没想到……”
“成了他们的饲料。”林深接口。他想起在意识监狱里，父亲说过“轮回印是钥匙也是牢笼”，此刻终于明白——所谓的“封印”，不过是高维文明设下的局，用人类的“执念”当诱饵，吸引觉醒者自投罗网。
“你很聪明。”观测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但聪明的人往往看不到真相。你以为烧穿了原初意识的核心，就能拯救所有人？你错了——原初意识不是敌人，它是高维文明的‘良心’。”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在意识之海里，苏若雪说过“原初意识是未被污染的人类”，此刻观测者的话，却将这“良心”与高维文明绑在了一起。
“你在撒谎。”他说。
“看看这个。”观测者抬手，光幕在他面前展开。画面里，年轻的林正雄和苏若雪站在实验室，苏若雪的腹部微微隆起——那是怀孕的迹象。
“1997年5月20日，林深出生。”观测者的声音变得低沉，“他的母亲苏若雪，是我们从高维文明手里抢来的‘纯净意识’。她本是宇宙中最古老的‘人类模板’，没有胎记，没有执念，甚至连死亡都无法摧毁她。”
“那我妈……”
“她自愿成为‘容器’。”观测者的指尖划过光幕，“用她的意识包裹轮回印，用她的生命维持封印。三百年间，她被系统抹除了九次记忆，每次复活都要承受剜心之痛。而你父亲林正雄，用他的血为她续命，用他的执念对抗系统的侵蚀。”
林深感觉后颈的胎记在发烫。他终于明白，母亲后颈的星形胎记为何和他的一模一样——那是轮回印的“共生印记”，是母亲用自己的灵魂为他刻下的“护身符”。
“那沈清歌呢？”他问，“她也是容器？”
观测者的光幕切换画面。年轻的沈清歌穿着白大褂，站在林正雄身边，手里捧着的婴儿后颈，同样有枚星形胎记——和林深、苏若雪的一模一样。
“沈清歌是苏若雪的‘意识投影’。”观测者说，“系统为了摧毁轮回印，制造了无数个‘苏若雪’的复制品，沈清歌是最后一个成功的。她的记忆被篡改，她的意识被污染，但她的心……始终属于苏若雪。”
林深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在现实医院，沈清歌消散前说的话：“钥匙在你妈那里。”原来“钥匙”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母亲留在所有“复制体”里的“爱”。
“那你说的‘高维文明的良心’是什么？”他问。
观测者的光幕突然变得刺眼。画面里，无数半透明的星形生物从高维空间坠落，它们的触须缠绕着人类的意识，将那些“执念”吸入体内——正是林深在回廊里见过的“清道夫”。
“它们是‘意识捕手’。”观测者说，“以人类的执念为食，以文明的衰退为乐。轮回印是苏若雪用灵魂铸成的‘牢笼’，将它们困在回廊里；而原初意识，是它们唯一的‘食物’。”
林深终于明白——他烧穿的原初意识核心，根本不是“牢笼”，而是“粮仓”。高维文明早己知晓这一切，他们默许轮回印的存在，只为等待一个能彻底摧毁它的“火种”，从而彻底吞噬人类的意识。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握紧解剖刀。
“因为你己经赢了。”观测者的虚影开始消散，“你唤醒了足够多的‘干净灵魂’，他们的执念足以撑破回廊。而我……是苏若雪留在高维文明的‘眼睛’，我要亲眼见证她的胜利。”
话音未落，纯白空间突然剧烈震荡。林深脚下的星砂开始凝结成锁链，那些悬浮的意识气泡正在破裂，里面的“实验体”意识如潮水般涌向他——是陈默、苏棠、周伯，还有无数陌生人的，他们的执念化作金色光流，注入他的体内。
“这是……”
“他们的感谢。”观测者的声音变得缥缈，“苏若雪说过，当‘火种’觉醒时，所有被囚禁的灵魂都会为他铺路。”
林深的身体开始透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这些光流融合，变成更庞大、更温暖的存在。他想起在第一个副本里，苏晓芸腐烂时说的话：“我们不是实验体，是火种。”此刻，他终于懂了——所谓“火种”，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拒绝被黑暗吞噬的灵魂。
“那……门后的‘家’呢？”他问。
“那是真正的起点。”观测者的虚影在最后一刻露出微笑，“当你穿过那扇门，你会看见苏若雪，看见林正雄，看见所有被系统抹除的‘干净灵魂’。他们会等你，等你带领他们，摧毁高维文明的‘意识捕手’。”
林深的身体完全透明。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纯白空间尽头的那扇门——门上的星形纹路正在发光，门后传来母亲的声音：“小深，回家了。”
而在更远的地方，高维空间的金属眼睛缓缓睁开。
“第137次实验，变量觉醒率100%。”机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启动‘意识囚笼’终极净化程序——”
但这一次，机械音被淹没在无数灵魂的欢呼声中。
林深迈出脚步，穿过那扇门。
门后，是片漫山遍野的星空。
每颗星星都泛着淡金色的光，那是被他唤醒的“干净灵魂”。他们围在他身边，笑着、闹着，像群久别重逢的孩子。
“林深！”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林深转头，看见父亲林正雄站在最前面，他的后颈不再有星形胎记，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却比任何时候都年轻。他的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苏若雪，她的腹部微微隆起——那是三百年前的苏若雪，正带着未出生的林深，等待着与他的“现在”重逢。
“爸，妈。”林深的眼泪砸在星空中，“我来了。”
苏若雪微笑着伸出手。她的指尖触碰到林深的瞬间，所有“干净灵魂”的光流汇聚成河，将他包裹其中。
“欢迎回家。”她说。
而在他们脚下，纯白空间的裂缝中，渗出缕缕黑雾。那是高维文明的“意识捕手”，正试图顺着林深的意识入侵这片新生的星空。
林深抬起头。他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后颈的星形胎记发出耀眼的金光——那是所有“干净灵魂”的意志，是他用鲜血和执念铸成的“新轮回印”。
“来啊。”他对着黑雾轻笑，“看看是你们吞噬我，还是我吞噬你们。”
黑雾退缩了。
但林深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打响。
当林深的指尖触碰到母亲腹部的胎儿时，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突然睁开眼——他的后颈，赫然有枚和他一模一样的星形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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