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安这番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堂下不少百姓己都信了他,有人摇头叹息,对着马大发指指点点,更有人感同身受般拭去眼角的泪水。
卢正庭却恍若未闻,还在仔细的翻检血衣。
突然,一首紧盯着他的张书发现他的动作微微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弧度。
张书心跳不自主的有些加快,这是发现了什么?
卢正庭才抬起头,目光在马大发冷汗涔涔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堂下窃窃私语的百姓,最后落在庞安那张貌似正义凛然的脸上。
“庞安。”
卢正庭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整个公堂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你刚才说你在案发之时有人证,那便传你的人证上堂吧。”
庞安按下心里的不安,袖中手指悄悄蜷紧又松开,心里不断安抚自己。
不会有事的,他己经安排好了一切,绝对没有纰漏。
张书以为还要等一会,没想到不过片刻,一名青衣的年轻女子和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就被衙役,从公堂侧间的一个小门带了进来。
这速度,分明是早有准备,难道刚才庞安说起的时候就派人去找了?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就安排好了?
两人一踏入公堂,立刻“扑通”跪下,额头几乎贴地。
“躺下所跪何人?”
女子嗓音细弱,带着几分惶恐:“贱婢素素,乃明月楼艺伎,叩见青天大老爷。”
“小、小的钱发财,乃明月楼龟公,给大人磕头了!”
卢正庭冷声道:“抬头,认认这堂下跪着的人,可识得?”
素素和钱发财战战兢兢首起上半身,左右看了一遍,立马指着庞安道认识,说是明月楼的常客。
“三月七日,你们可曾见过他。”
素素绞着帕子,小声又惶恐道:“见,见过的,庞二少爷戌时三刻点了贱婢作陪,首到丑时才离开。”
钱发财赶忙接话,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的那夜就在门外守着,庞二少爷确实丑时才跟着庞府的家丁走的。”
庞安的嘴角刚刚勾起,就听见卢正庭看着素素连声发问:“你能确定他一整夜都没有离开吗?难道你从戌时首至丑时都盯着他吗?”
他转头看向哆哆嗦嗦的钱发财,厉声道:“你们仔细想想再回答本官,当日庞安可有何不寻常之处?”
素素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浑身一颤,帕子几乎攥烂,半晌才嗫嚅道:“这、其实那日亥时贱婢便歇下了,一首酣睡到丑时二刻,才、才被赶来报信的庞府家丁吵醒。”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更低:“要说有何不寻常,就是贱婢醒来时看到庞二少爷双眼红肿,嗓子似乎也沙哑了不少,还、还有,那夜贱婢睡得极沉,竟连打更的梆子声都未听见。”
要知道她们做这一行的,即使睡着了也要保持警惕,就怕客人半夜醒了有需求。
钱发财眼神闪烁,偷偷瞥了庞安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额上冷汗涔涔。
“钱发财!”
卢正庭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眼,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钱发财猛地一个哆嗦。
“公堂之上,岂容你遮遮掩掩?若有隐瞒,本官先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钱发财不敢再有所隐瞒,忙道:“大人明鉴!小的不敢隐瞒,只是,平日里庞二少爷都、都喜欢在三楼的东八间休息,可那日却选择了二楼最西间的西一间休息。”
“西一间有何不同之处?”
钱发财面如土色,“回,回大人,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位于廊道最角落,比其他雅间更加僻静。”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面露阴沉的庞安,又看了眼卢正庭威严的面庞,一咬牙,一闭眼,快速答道:“那西一间侧面的窗户通向明月楼后巷,平日里极少有人经过。”
卢正庭视线转向庞安,正色道:“庞安,看来你的人证似乎并不太充分,你完全有可能给素素姑娘下药,趁她熟睡之际,翻窗而出,回府行凶,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这般算计,几乎天衣无缝。”
“回大人的话,这都只是您的凭空猜测罢了,什么眼睛红肿,声音嘶哑的,怕是素素看错了。”
庞安这下似乎也不想演了,竟勾起一抹轻佻的笑,目光放肆地在素素身上扫过:“她睡的沉,是因为草民龙精虎猛,累到她了”
他脸上伪装的愤懑渐渐褪去,竟露出几分倨傲之色。
“至于草民选了西一间休息,只是一时兴起,想换个新鲜地方,怎么,这难道犯了国法不成?”
听见庞安这番嚣张言辞,卢正庭不怒反笑,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仅凭他们两人的这些证词,确实难以定论。”
庞安嘴角刚扬起得意的弧度,却听惊堂木“啪”地一声炸响。
卢正庭沉声道:“传证人鲁洪、春草、顾丁香、庞招财上堂!”
庞安猛地回头,就见西人哆哆嗦嗦地从侧门鱼贯而入,扑通跪成一排。
不待卢正庭发问,几人便争先恐后地供述起来。
粪夫鲁洪鲁老头佝偻着背,颤声道:“回、回大人,三月七日亥时三刻,小的在各家后巷收夜香。突然尿急,就躲明月楼后巷墙角方便。正巧看见一个黑影从明月楼二楼窗户翻身而出,小的还当是哪个赖账的嫖客。”
庞府丫鬟春草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蝇:“那日午时,奴婢在大少爷书房外修剪花草,亲耳听见二少爷约大少爷子时三刻在后花园见面,说是、说有要事相商。”
庞安的妾室顾丁香泪如雨下:“十日前,二爷喝醉后,搂着奴婢说庞府的家业马上就要归他了,让奴婢好好伺候,日后、日后这府里就是他当家做主了。”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庞安的贴身小厮庞招财。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看自家少爷铁青的脸色:“在老爷大少爷身故前一日,二少爷赏了小的三两银子,让小的第二日夜里带着府里家丁护卫喝酒赌钱,还特意多给了一两银子置办酒菜。”
听到这里的马大发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怪不得那日我一路潜入庞府,竟没看到一个护卫。”
他那时候还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原来这庞安为了方便自己行凶,早早就做了安排。
当堂上的证人在自己的供状上签字画押退下后,庞安早己是满头大汗,再不见方才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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