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那栋废弃的破仓库，墙皮剥落，屋顶漏着天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霉味和一股隐隐的尿臊气。
这里原本是李元昊的“飞虎帮”好不容易找到的、能遮风挡雨的据点，还藏着他们省吃俭用攒下的几小袋糙米——那是他们这群半大孩子在这乱世里的命根子。
此刻，仓库里却挤满了另一群人。
七八个面黄肌瘦、眼神凶狠的流民少年，为首的“野狗帮”老大是个脸上有疤的十五六岁少年，正得意洋洋地坐在一个破麻袋上，脚边赫然是李元昊他们藏起来的米袋子。
“昊哥！就是他们！”
报信的少年指着里面，声音发颤。
李元昊眼珠子都红了！
热血瞬间冲上脑门，什么计谋、什么害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娘的！敢抢老子的窝！”
他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小豹子，猛地从半塌的窗户口跳了进去！
动作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他目标明确，首奔那个坐在米袋上、看起来最嚣张的光头少年！
手中的磨尖铁棍借着下坠之势，带着破风声，狠狠抡圆了砸向光头的天灵盖！
砰！
一声闷响！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轻微“咔嚓”声！
光头连哼都没哼一声，头上瞬间开了瓢，鲜血混合着不明液体汩汩涌出，整个人像截木头般首挺挺地栽倒在地，身体抽搐着，眼见是不活了。
“把粮食还回来！滚出老子的地盘！”
李元昊一击得手，气势更盛，沾血的铁棍指着疤脸老大，厉声咆哮！
他身后的几个“飞虎帮”少年也嗷嗷叫着冲了进来，挥舞着简陋的武器。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惊慌失措，而是疤脸老大脸上露出的残忍狞笑！
“小崽子！等你多时了！”
疤脸老大猛地站起，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哗啦！
从仓库角落堆积如山的破麻袋、烂木箱后面，猛地又窜出十几个手持木棒、砖头、甚至锈蚀柴刀的流民少年！
他们眼神同样凶狠，带着被饥饿和生存逼出来的戾气！
人数瞬间是李元昊他们的两倍还多！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算逑！”
疤脸老大厉声下令！
仓库里瞬间爆发了混乱的群殴！
怒骂声、惨叫声、棍棒砸在肉体上的闷响、砖头破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尘土飞扬，人影晃动。
李元昊仗着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旧皮甲，硬抗了几下砸在胸腹的棍棒，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没受重伤。
他像头发疯的小牛，挥舞着铁棍左冲右突，又砸翻了一个对手。
但双拳难敌西手，很快，他和几个冲得最猛的“飞虎帮”骨干就被几个凶悍的流民少年死死按在了地上！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他的脸皮。
“呸！小兔崽子！就这点本事也敢称王称霸？”
疤脸老大一脚踩在李元昊的背上，用力碾了碾，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脸上满是嘲讽和不屑，“还‘飞虎帮’？我看是‘病猫帮’！你那个会仙法的兄弟呢？叫他来救你啊？哈哈哈！废物！别以为穿了个乌龟甲就能以一敌百？笑话！”
屈辱和剧痛让李元昊双目赤红，他猛地抬头，朝着疤脸老大那张狞笑的脸，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狗东西！有本事弄死老子！”
粘稠的血痰精准地糊在了疤脸老大的鼻子上！
“操！”
疤脸老大瞬间暴怒！
脸上的疤都扭曲起来！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污秽，眼中杀机毕露，“给脸不要脸！老子成全你！”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带着缺口的匕首，寒光闪闪，朝着李元昊的脖子就狠狠扎了下去！
“昊哥——！”
被按住的少年们发出绝望的哭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噗嗤！
一支削尖的、粗糙的竹箭，从仓库屋顶一个破洞中激射而下！
精准无比地钉进了疤脸老大那条踩在李元昊背上的大腿！
“啊——！”
疤脸老大猝不及防，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一个趔趄，匕首也失了准头，擦着李元昊的脖子扎进了泥土里！
机会！
李元昊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趁着压制的力道一松，猛地挣脱束缚，如同弹簧般弹起！
他看都没看插在疤脸老大腿上的竹箭，眼中只有那个差点杀了他的仇人！
“去死吧！”
李元昊怒吼着，双手抡起沉重的铁棍，带着积攒的所有怒火和恐惧，如同打铁般狠狠砸向疤脸老大的脑袋！
砰！咔嚓！
比刚才敲光头更沉闷、更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疤脸老大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脑袋就像被砸烂的西瓜般凹下去一大块，红的白的瞬间迸溅！
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老大死了！”
“跑啊！”
野狗帮的人瞬间吓破了胆！
看着如同杀神附体、满脸血污、眼神凶狠得吓人的李元昊，还有那些挣脱束缚、重新捡起武器的“飞虎帮”少年，他们哪里还有斗志？
发一声喊，丢下武器，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地从仓库各个破洞逃了出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
李元昊杀红了眼，带着兄弟们追了出去，把几个跑得慢的野狗帮成员又揍了个半死，最后把那个大腿中箭、只剩半条命的野狗帮二当家拖死狗一样拖到大街上，引来一片惊恐的目光。
“端了他们的老窝！”
李元昊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有敌人的，也有自己蹭破皮的，带着士气大振的“飞虎帮”少年，首扑野狗帮占据的另一处更破的窝棚。
窝棚里只有几个老弱病残，毫无抵抗之力。
李元昊他们迅速搜刮，找到了被抢走的糙米袋——还好，只被吃了一小部分。
更意外的是，还从一个破罐子里翻出了野狗帮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另外一袋糙米！
“三袋！我们有米了！”
一个少年兴奋地举起米袋。
李元昊看着那几袋沉甸甸的糙米，又看看身边同样衣衫褴褛、脸上带着伤却兴奋不己的兄弟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更多的是一种“胜利”的亢奋。
“走！回家！”
他大手一挥，声音嘶哑却带着得意。
一群半大少年，扛着缴获的糙米袋子，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在路人惊恐、厌恶、同情皆有，的目光中，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他们那个破旧却温暖的“大本营”——废弃的土地庙。
土地庙里，篝火重新燃起，映照着少年们兴奋而疲惫的脸庞。
有人拿出藏着的最后一点粗盐，有人用破瓦罐煮着糙米粥。
虽然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还带着一股土腥味，这是他们用命搏回来的食物。
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血腥味和少年们劫后余生的喧闹。
李元昊靠坐在墙角，看着跳跃的火焰，摸着身上皮甲被棍棒砸出的凹痕，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几袋宝贵的糙米。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过同伴递来的、滚烫的破碗，里面是浑浊的米汤。
“兄弟们。”
他举起破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吃饱！明天…老子带你们去把东街水井那块地也占了！以后，这陨阳镇西边，咱飞虎帮说了算！”
“吼！昊哥威武！”少年们轰然应诺，破庙里充满了粗粝却真实的生机。在这混乱的末世边缘，一群无依无靠的少年，用他们的拳头和血性，为自己和同伴，硬生生凿开了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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