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贴在脖颈上,那幸存的萧家子弟早己吓破了胆,牙齿咯咯作响,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连带着半边结霜的身体都簌簌掉下冰渣。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那恐怖的寒意冻结了。
“说!”
百里凝的声音透过纱笠,比剑锋更冷。
“是…是是…萧家…萧家如今…不太平……”
那人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
“如何不太平?”
百里凝手中的冰剑微微一动,寒气更甚。
“啊!别杀我!我说!”
那人魂飞魄散,竹筒倒豆子般急急道,“老祖!是老祖!自从那面宝贝镜子…焚天镜!被打碎了之后,老祖的修为就开始……开始往下掉!听…听说是…是遭了天人三衰!从高高在上的炼虚境界…一路跌…跌到了金丹末期!眼看就要……就要不行了!”
他喘着粗气,努力组织语言:“半年前…来了个炼丹师!说…说有法子能帮老祖安然度过天人三衰!老祖…老祖病急乱投医,就信了!起初…那炼丹师骗老祖说,需要驱赶方圆百里的闲杂人等,还要…还要大量采购珍稀药草…老祖就下令了……”
“那为何烧杀抢掠?”
百里凝的声音如同淬了冰,“这一路南下,难民如潮,十个里有五个,都在哭诉你们萧家的暴行!”
“是…是那邪修!是那个天杀的炼丹师!”
那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老祖闭关了!那邪修就打着老祖的旗号,私下里…私下里命令我们!他……他根本不是为了炼丹!他是邪魔!他让我们……抓小孩!活生生的…刨开胸膛…取…取心…用那些心,配合草药炼…炼邪丹!”
说到最后,他声音嘶哑,自己也似乎被那惨状吓到。
“萧家其他人都是死人吗?就任由他胡作非为?”
江不凡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厉声质问。
“不……不是!家主…家主后来发现了端倪!他…他带着几位叔伯去质问那邪修,结果……结果……”
那人脸上露出巨大的恐惧,“都被那邪修杀死了!死得好惨!形神俱灭啊!老祖…老祖最后关头强行出关,拼了老命,才把那邪修给杀了…可老祖自己也…也受了无法挽回的重伤…如今如今怕是连…连化神都不如了……”
他喘着粗气,带着哭腔:“出了这事…家族早就严令禁止再行凶作恶了…可是…可是底下有些…有些像我们这样的纨绔…尝过了烧杀抢掠、无法无天的甜头…就…就改不了了…上面管得严,我们就…就私下里…偷偷出来…找这些偏僻地方……”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掌柜,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绝望。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纱笠下传出,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快意,“萧老魔……这便是你的恶报!天人三衰,家宅不宁,子孙不肖……好!好得很!”
话音未落,百里凝手腕微动!
噗嗤!
冰剑毫无阻碍地划过那人的脖颈!
头颅滚落,喷涌而出的热血瞬间被寒气冻结,连同他那凝固着恐惧和悔恨表情的头颅,化作一尊新的冰雕。
百里凝手中的冰剑瞬间融化,化作点点寒雾消散。
她看也没看地上的冰雕和尸体,转身,牵着江不凡的手便往驿站外走。方向,首指萧家盘踞的南屿州深处。
驿站外,荒原的风带着萧瑟。
江不凡被百里凝牵着,沉默地走着,小脸上满是沉重。
他脑海中不断闪过驿站里那些无辜者的惨状,尤其是那被腰斩的店小二和被折磨得不形的掌柜。
“阿凝……”
江不凡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伤,“那些普通人……死得好惨……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
百里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透过纱笠传来,冰冷而坚定:“萧家的恶行,罄竹难书,这个月后,这一切……就该彻底消失了。”
她微微侧头,似乎看了一眼南方那阴沉的天际线,“我要…还南屿州一个太平。”
“太平……”
江不凡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一股巨大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猛地抓紧了百里凝的手,仰起头,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阿凝…你…你要去报仇了?现在就去萧家吗?”
百里凝停下了脚步。她低头,隔着纱笠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的小少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嗯。”
“那……那我呢?”
江不凡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恐惧。
“报仇之前,我会先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百里凝的声音不容置疑,“远离萧家,远离这场风暴。你不会被牵扯进来。”
“不要!”
江不凡猛地甩开了百里凝的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抗拒,“我不要走!我要跟着你!阿凝!你说过历练还没结束!为什么不能把这次报仇…也当作历练的一部分?我要亲眼看着那些恶人付出代价!我要……我要帮你!”
“胡闹!”
百里凝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她猛地转身,面朝江不凡,即使隔着纱笠,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冰冷和怒火,“这是我的复仇!是我百里凝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她向前一步,气势迫人:“我是你的护道人!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危!必须为你的安全负责!这次历练,一切由我做主!我说了算!你不可能跟着我去萧家!绝无可能!”
江不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斩钉截铁的拒绝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百里凝如此严厉地对他发火,那双总是带着包容或清冷的眼睛,此刻隔着纱笠仿佛要喷出冰焰。
巨大的委屈、不被理解的愤怒、还有被强行推开的心痛,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用那双赤红的、带着受伤和倔强的眼睛,狠狠地瞪了百里凝一眼。
然后,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萧家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小小的身影在荒原上跌跌撞撞,扬起一路尘土。他没有哭喊,只是用手背狠狠地、不停地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擦掉。
百里凝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决绝的、越来越远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后悔了。
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太重了?
让不让他跟着?萧家如今虽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祖纵然重伤,也绝非易于之辈。
还有那些盘踞的旁支…她不敢赌!她不能让江不凡冒一丝一毫的风险!那是先生托付给她的孩子!是她……也视若珍宝的心头肉!
可是……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矛盾在她冰冷的心湖里翻涌、冲撞。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委屈正通过某种无形的联系,如同潮水般从那个跑远的身影涌来,狠狠冲击着她的神魂!
是了……她的残魂,依旧寄存在江不凡脖颈的那枚玉佩之中。
早己与这孩子的心魂,有了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联系。
他痛,她便痛。
他哭,她的心也跟着碎裂。
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百里凝的眼角滑落。
它滚过她苍白的脸颊,在垂落的纱笠薄纱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蜿蜒的湿痕。
风吹过,掀起了纱笠的一角,那滴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芒,清晰可见。
她不能再犹豫了。
“不凡——!”
百里凝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慌乱和急切,她猛地提起灵力,白影一闪,朝着江不凡跑走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荒原的风,卷起她的衣袂和那滴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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