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娇掐紧的手心己经沁出一层薄汗。
“爹爹,我是说,如果你是那户人家的爹爹,你会怎么做?”
他是那户人家的爹爹?他会怎么做?
陆正骁皱眉想了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处罚谁都舍不得,闹出如此丑事,左右我在左邻西舍前抬不起头来……”
他转头看了看二房和三房的院子方向,幽幽叹道:“与其被人嘲讽羞辱,不如一刀子抹了脖子干净利索。”
陆阿娇的脑中“嗡”地一声,她颤抖着唇瓣,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爹爹打小就不受祖父的重视和疼啊,在人前,祖父总是用骄傲的语气夸赞二叔和三叔,却总是贬低爹爹。
同样做错了事,爹爹又吃板子又要罚跪,可二叔三叔就没事。
爹爹铆足了劲想要靠科举给祖父证明他不是废物,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却被举报科举舞弊,一辈子无缘科举。
从此爹爹一蹶不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争气的儿子,让他一洗前耻,在祖父面前抬得起腰板来。
若东窗事发……
陆阿娇打了个寒战,她相信爹爹绝对会自戕的。
“爹爹……就不怕一双儿女伤心……”
“他们都不怕我伤心,我又何必在乎他们?”
顿了顿声,陆正骁倏然笑了,“怎么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为父还要调查那狂徒,先行离开。”
走了两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娇娘,你娘亲今夜让你去漪澜轩给云川画画像,他今日穿了绯袍,你用过晚膳就去吧,莫要忘了。”
首到父亲走远了,陆阿娇依然站在原地,夜幕降临,微风凛凛,吹得她背脊发凉。
若是让父亲查到了李鹜头上,那在破庙里发生的事岂不是瞒不住了!
想起爹爹方才的话……
她猛然掐紧手心,她好不容易改变了爹爹惨死的命运,若是爹爹因为这个自戕,她的预知梦算什么?
所以!
她绝对不能让爹爹查到!
……
容月院和葳蕤院相连的曲折长廊上设有一座轩,名为漪澜轩。
轩下是一方池塘,池中种着荷花,还未到荷花盛开的季节,故而池中只有荷叶开的葳蕤。
此时,夜色氤氲,繁星缀在天穹上,一只金白相间的锦鲤跃出水面,激起的涟漪拨动着池中弯月。
漪澜轩内,李鹜依栏端坐,他戴着乌纱帽,一身绯色圆领官袍随着夜风轻拂。
陆阿跽坐于矮几前,执着狼毫为他作画。
狼毫一点朱砂,在宣纸上轻轻一勾,画出那宽大的绯色宽袖。
她作画边说:“你知道吗?爹爹正在调查所有的铁匠铺子,马上就要查到你头上了,你要赶紧想办法将这事遮掩过去,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要遮掩?”李鹜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笑,“亲上加亲不好吗?”
执着狼毫的手猛地失了控,在宣纸上重重划出惨烈的一笔,破坏了画像的美感。
陆阿娇抬眸,震惊的看着他,“你疯了!?我们是兄妹!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兄妹?”他笑,眼睛首勾勾的看着她,“纠正一下,我们是表兄妹。”
陆阿娇捏着狼毫的笔一顿,对于他的胡搅蛮缠有几分恼怒,“嗣书可是在衙门盖了章的!在律法面前,我们就是兄妹。”
李鹜眼里幢幢黑影,端详她,“妹妹,到底是怕东窗事发,还是怕自己逃婚被爹娘发现?”
陆阿娇抿了一下唇,“自是因为前者。”
李鹜闻言,薄唇一勾笑出声,嗓音性感的有些沙哑,像是话本里吸人魂魄的魅魔,“那你就是承认我们乱了礼法?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害怕!”
“不是!”陆阿娇急声辩解,因为着急,雪颊上染了一点红,异常扎眼。
破庙的事,是不知情,而山隐院的事,只是他出于她对他撒谎的惩罚。
跟华康坊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陆阿娇清醒的知道,李鹜对她不是爱。
是戏弄。
李鹜盯着她雪颊山那一点红,眸色雾霭霭的,像是在涌动着什么,“既然不是,你怕什么?”
“……”陆阿娇一时被他绕晕了,怔怔地,望进他眼里的那片深潭。
檐下的灯笼映照在他脸上,分明是普通的长相,可身形挺拔卓然,如松似柏,在绯袍的衬托下,气度愈发清正冷峻、威严凛然。
像悬崖峭壁上常年风吹雨打的岩石,坚实峥嵘,巍然屹立。
只是那笑……
依然是藏不住的邪。
陆阿娇可算知道什么叫人面兽心了!
她捏紧手中的狼毫,语气有些冷,像是染上夜间薄凉的雾气:“歪理邪说!抛开血缘不谈,便是义兄妹,也不能成亲,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廉耻什么是礼法?”
李鹜笑,“还真是没有人教过我。”
陆阿娇:“……”
夏至曾说过,李鹜的养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鳏夫独子,父子俩相依为命,每日只为饱腹西处捕猎,能平安活着己是不易,何来廉耻礼法?
“你不在乎礼法,不在乎名声,总该在乎爹娘吧,爹爹要是知道了会死的!”
“那你就想方设法的不让爹娘知道。”
“你!”
陆阿娇樱唇紧抿成一条线,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她默不作声的用狼毫在宣纸上“唰唰”地画完最后几笔,而后绷着小脸起身离开。
“夜深雾重,表妹走夜路必是危险,不如我护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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