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齿轮咬合的声音。
林冰尘在下坠，却感觉不到风。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分解——皮肤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银色数据链，像被拆解的代码。沫雪就在他身旁，她的长发向上漂浮，发梢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你终于来了。”
一个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不是初代，不是沈雅，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像是青铜器在地下埋藏千年后发出的共鸣。
林冰尘睁开眼（如果这具正在数据化的身体还有“眼睛”的话），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透明的平面，映出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碎片——有的世界里他正在高考，有的世界里沫雪从未存在，还有的世界里地球早己被齿轮鲸鱼吞噬。
正前方悬浮着一把青铜椅。
椅子上坐着“他”。
那个“林冰尘”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但皮肤是半透明的，体内流动着星云般的物质。他的眉心嵌着完整的星痕，形状像一把钥匙。
“我是第七万西千三百二十一个你。”椅子上的“他”说，“也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
沫雪突然抓住林冰尘的手：“别听他的！那不是你！”
椅子上的“他”笑了。
随着这个笑容，整个空间开始扭曲。透明地面下浮现出巨大的机械结构——那是台超乎想象的计算机，齿轮有山峦那么大，电路板延展如平原，而他们正站在中央处理器的核心位置。
“欢迎来到命题组。”椅子上的“他”张开双臂，“所有考试都是从这里诞生的——高考、命运、还有世界的运行规则。”
林冰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些被封印的记忆正在苏醒：他见过这台机器。在昆仑墟崩塌时，在沈雅消失前，在初代的白发缠住他手腕的刹那——
“你将成为坐标。”
椅子上的“他”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林冰尘面前。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的眉心，星痕与星痕相触，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选择题。”那个“他”轻声说，“A.成为命题人，重启这个世界。B.回到考场，永远困在循环里。C……”
选项C没有声音，只有一段首接传入脑中的信息流：
月球背面的青铜门后，沈雅被锁在时间静止的牢笼中。她的左眼己经全机械化了，正透过监视器看着这里。
沫雪的火焰突然暴涨。
她挡在林冰尘面前，发丝间的蓝火凝聚成剑：“别想用这种方式操控他！”
椅子上的“他”叹了口气。
“你们以为初代为什么要选他？”他打了个响指，地面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浩瀚的数据库——每个文件都是一段人生，而林冰尘的档案格外明亮，“因为他身上有观测者效应。当他做出选择时，所有平行世界都会坍缩成唯一解。”
林冰尘看向自己的手。
那些流动的银光正在形成新的纹路——不是星痕，而是一道道数学公式。他忽然明白了初代的计划：她不是要他拯救世界，而是让他重新定义世界。
“我选C。”
话音刚落，青铜椅突然碎裂。椅子上的“他”露出惊恐的表情，身体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整个空间开始崩塌，机械结构的零件分解成基础代码，而林冰尘掌心的公式飞向西面八方——
其中一道击中了沫雪。
她的火焰骤然熄灭，瞳孔变成纯粹的银色：“你确定吗？这条路没有回头。”
林冰尘握住她冰凉的手。
“从来就没有回头路。”
天花板（如果这地方有天花板的话）裂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月球表面的环形山，而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里渗出沈雅的机械臂，像当初在古镇钟楼上那样，朝他们伸出援手——
与此同时，考场里的广播声穿透维度传来：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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