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们做下的桩桩件件,为了谁?”
陈平抬手,抚上喜姑不住颤抖的胳膊,掌心滚烫。
“若是当年之事被翻出来,才是真要了殿下的命!那才是万劫不复!”
喜姑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陈平的声音像魔咒,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朵。
“你想想,白浩,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衙门里十天半月不见人影,都没人会问一句。”
语气里满是不屑。
“就算东窗事发,殿下大可以一口咬定,是白浩胆大包天,觊觎皇裔,玷污了她!”
他凑近,气息冰冷。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不过是生下白浩的孽种,从此青灯古佛,守一辈子活寡。”
陈平盯着她,一字一顿,像在敲打她的心。
“她还是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这点污名,罪不致死!”
罪不致死。
这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终于将喜姑从癫狂的边缘砸了回来。
是啊,只要殿下还活着,只要她还是公主,就总有办法。
她僵直的背脊,终于缓缓松懈下来,眼里的惊惶褪去些许。
……
沈府祠堂
香烛燃尽,青烟袅袅。
最后一个名字划去,朱砂刺眼。
沈瀚走上前,手掌重重拍了拍沈晏的肩膀。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沈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浑浊的目光望向那高台上祖宗牌位。
“罢了。”
她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疲惫。
“无论姓什么,叫什么,你终究是沈家的血脉。”
老夫人的视线终于回到沈晏身上,带着一丝恳求。
“早些生个孩子罢,男娃女娃都行。”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默立的凌曦。
“名入祖谱,养在祖母膝下。”
老夫人的声音愈发轻了:“也算是你们,陪着祖母了,可好?”
沈晏眼睫微动。
他侧过头,看向凌曦。
她只是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尊没有情绪的玉雕。
他看不清她的心思。
一时间,祠堂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沈晏收回目光,对着老夫人微微躬身:“祖母宽心。”
有安抚,却无诺。
沈老夫摆摆手,眼神也跟着黯淡下去:“罢了,罢了。”
“日子过得舒心便行。”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凌曦身上,停留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
“去吧。”
“都下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步出祠堂。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那满室的檀香。
沈晏停住脚步:“你如何想?”
他声音很轻,被夜风吹得有些散。
凌曦抬了眼:“嗯?”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想?”
沈晏转过身,黑沉的眸子直直望进她心里:“孩子的事。”
凌曦闻言,忽然就笑了:“这事儿急不得。”
“顺其自然吧。”她语气轻松,带着点俏皮。
沈晏看着她,眼底的墨色似乎浓了几分。
半晌,他极轻地勾了勾唇角。
“好。”
“顺其自然。”
凌曦垂下眼,敛去眸中所有的情绪。
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要孩子?
她可没这个打算。
至少现在没有。
仇敌健在,此时若有了孩子……
那不是软肋,是什么?
只会死死绊住她的脚,让她在这盘棋里,步步难行。
……
桂花婶推开院门,准备去市集,却一下愣在原地。
“我的老天爷!这是啥啊!”
巷子里,乌泱泱全是人。
一辆接一辆的板车排满了整条窄巷。
车上码着一个个贴了喜字、挂着红绸的大箱笼,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头。
街坊邻里全被惊动了,一个个扒着门框,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娘,怎么了?”
小花见母亲堵在门口不动,好奇地凑上前,随即也傻了眼。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小厮们。
“都利索点!轻拿轻放!磕了碰了,仔细你们的皮!”
那些箱笼被一个个抬下来,流水似的往凌家小院里送。
凌永年与凌夫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管事看见二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拱手行礼。
“凌老爷,凌夫人,大喜啊!”
凌永年一头雾水,认出这人是沈府的李管事,更糊涂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李管事,你这是……?”
“您忘了?当初还是您来给我家曦儿下的纳妾礼。”
言下之意,女儿早已是沈府的妾室,哪还有再送聘礼的道理?
李管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确保半条巷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凌老爷,正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我家大人说了,之前委屈了凌姑娘。”
“今次,我家大人要以正妻之礼,重迎凌姑娘入门!”
正妻!
凌夫人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眼里的光瞬间亮了。
她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你听见没?是正妻!”
凌夫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抓着丈夫的手臂直摇晃。
凌永年脸上却是一半欢喜,一半隐忧。
女儿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自然高兴。
可曦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日子,沈大人对她上心,他看在眼里。
那份珍重不似作假。
可女儿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瞧着……倒像是局外人,冷静得让他心慌。
巷子口的街坊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涌上前来道喜
“凌老哥,恭喜恭喜啊!”
“哎哟,我说曦儿那孩子就有后福,这下可不是应验了!”
“以后就是官夫人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凌夫人喜上眉梢,一张脸笑开了花,忙不迭地应着。
凌永年压下心头思绪,也跟着拱手作揖,脸上堆起笑容。
人越来越多,光说谢也不是个事儿。
凌夫人眼珠一转,拍了下丈夫。
“当家的,快,去把院里刚熟的黄瓜青菜拔些出来,给大伙儿分分,沾沾喜气!”
凌永年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送走了街坊,院里终于清静下来。
凌夫人看着满院的红箱笼,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凌永年上前一步道:“这些,咱们都不能动。”
“等曦儿出嫁那天,要原封不动,全给她当嫁妆带回去!”
“咱们凌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不能没骨气,绝不能让人小瞧了她!”
“那是自然!”凌夫人笑着答。
正妻?
桂花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天爷,这凌丫头的命也太好了吧!
她原以为给那大官当个妾,已是天大的福分。手缝里随便漏点油水,就够娘家吃香喝辣一辈子。
谁曾想,一转眼,竟要做那沈府的正头夫人了!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堆满笑,一扭一扭地凑上前。
“哎呀,凌大哥,凌嫂子!真是恭喜恭喜啊!”
桂花婶的声音尖得能划破天。
“你们老两口可算是熬出头了!还是凌丫头争气,瞧瞧,这不就从妾爬到妻了嘛!”
“你!”凌永年眉峰一蹙,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爬”字,何其刺耳!
凌夫人却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丈夫的手臂,脸上笑意不减,仿佛没听出那话里的酸味。
“说的是啊,我们家曦儿就是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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