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邓家人一个一个杀死,对他来说,兴许是一种必要的仪式感,这种仪式感通常都出现在连环杀人案或者寻仇案,亦或者是变态虐杀案。”
“凶手出手狠辣,皆是以割喉这样一刀致命的手法行凶,显然,他想要的是亲手杀死邓家人,而不是虐杀,所以可以排除前两个。”
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仇恨,有果必然有因。
郭长风虽因退婚一事和邓家翻脸,但愁怨并未到要灭人满门的地步。
且郭长风虽在兵部任职,但他家中富有,任的是管理的闲职,割喉这种需要精准找到大动脉且力道适度的行凶方式,他办不到。
而那潘震,那日邓家院中,他虽作惶恐状,却始终半垂着眼帘,不与众人目光相接。
他立于嫌犯之列时,身子总不自觉地向旁人倾斜,仿佛要借他人形影遮掩什么,然后是他那双紧绷的脚尖,以及右手几次无意识地抬起,停留在腰侧三寸之处,五指微张,尤为怪异。
那动作,若配上腰间佩刀,便会自然许多。
所以谢纾断定他是凶手。
但他不过是从南越来的商人,和邓达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正陷入沉思,忽觉头顶发髻一松,发丝软软地散落下来。
谢纾抬头看去,见聂迁将从她头上拔下来的木簪放在枕头上,拿出一支款式简单朴素的铜簪来。
递到她眼前,“此簪内空,装有三根毒针。”
他指尖虚虚地捏着簪头,做出一个旋转的动作,“如此,便可将毒针射出,中针者五个呼吸间陷入昏迷。”
“但射程仅三步之内。”
他声音依旧如寒石般冷硬,落在谢纾耳中,却觉像一道温泉,缓缓流淌进了心窝。
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这具躯壳,但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唯有他一人对她好,如何能不感动。
她一把搂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了蹭,“阿迁,你真好!”
聂迁本能地想推开她。
指尖触及到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动作一滞。
他伸手拉过被褥,将她牢牢盖住,这才掰开她的手,塞进被褥中。
谢纾却朝他靠过去,掀开被子一角,搭在他腿上,嘻嘻笑道,“你瞧着瘦,身上倒是暖和,阿迁,你们这里太冷了,床硬邦邦的,被褥也不保温……”
她说着,感觉脑袋被什么硌得生疼,伸手一摸,掏出一根木簪来。
她心思一转,将木簪递给聂迁,“这是今早从叶知归那里借的,我有了你这铜簪,就不用木簪了,瞧着也不值钱,你给处理了吧!”
木簪是叶知归的,叫他拿去,睹物思人,缓解一下心中的思念之情也好。
聂迁将木簪接在手中,指尖轻轻着,垂眸不语。
不过片刻,便听她的呼吸变得清浅均匀,己然沉睡过去。
他动了动,想将腿从被褥中抽出来,却被她扣得死紧。
春日残寒倒卷,夜色深沉,寒意凛冽。
今晚,着实比往日冷了许多。
他蓦地想起去岁冬日里的那场刺杀。
江水冰寒刺骨,他凭着一节芦苇杆,在江水中潜伏了近一个时辰,目标到来时,他己冻得浑身都没了知觉。
倾尽全力将目标击杀,自己也落了一身伤。
回到将军府,己是深夜,他拖着残败的身子走到密道尽头。
烛光从门缝透进来,显然叶知归还在书房忙碌。
然而他敲门许久,门却未开,只听那人漠然地声音隔着石门传来,“你做得极好,回去歇息吧。”
刹那间,强撑的意志力崩塌,他重伤倒在石阶之上,石板冰凉浸骨,寒意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处。
他将身子蜷缩起来,却仍旧冷得控制不住地打颤。
自那以后,他便格外怕冷。
聂迁忆起往事,便逐渐放松身子,倚在床头,任由谢纾抱着大腿,闭眼假寐。
他己化作男儿身,可以自己给寒夜里那怕冷的姑娘送去暖意,不必再奢求他人施舍。
暗夜寂寂,虫鸣声声,夜色逐渐褪去浓稠。
谢纾醒来时,聂迁己经不见人影。
被褥尚暖,残留他的气息。
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匆匆洗漱一番,又简单拾掇了下衣衫,便步履匆匆朝着叶知归的院子赶去。
还隔着老远,就瞧见书房的窗户透着暖黄的光。
月方正蹲在廊下,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来。
紧接着噌地一下站起身,怀里紧紧抱着什么,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来得正好,这玩意儿刚烤好,接着!”
话落,他胳膊一扬,将怀里的东西朝着谢纾扔了过来。
“?”
谢纾瞬间瞪大了眼,本能地往前一扑,伸手去接。
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东西没接着,人反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她摔得手肘火辣辣地疼,趴在地上,心头升起一个大写的‘草’字。
“咦?”头顶传来一声满是疑惑的惊呼声。
她狼狈地抬起头,狠狠地瞪过去。
只见月方微微俯身,满脸惊诧地盯着她。
那原本被他扔出去的东西,此刻正稳稳捏在他手中,“离姑娘,你莫不是脑袋受伤,连武功都忘了?”
谢纾心里窝火,差点就骂出声,丫是不是有病,哪有人站在三步开外扔东西的?
可一听他这话,立刻心虚地垂下头,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干笑着否认,“怎么会!”
“只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没缓过来,调养调养就好了。”
她伸手一把夺过月方手里的东西,转移话题,“到底什么东西?”
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昨晚做的那泥塑。
此刻己经被烤得坚硬,表面平滑,触感温热,上面的花纹愈发清晰。
谢纾抬头看一眼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约莫寅时五刻。”月方道,“你在这候着,我去请主子起身。”
他绕过谢纾,往叶知归的寝居方向走。
谢纾点头,将泥塑当做暖手宝紧紧抱在怀中,正想进书房去避一避晨间的寒风,却听那边月方恭敬地声音传来,“主子。”
她转头看去,便见叶知归站在廊下转角处,长身玉立,一身八品的低阶青色官服,由他穿来,竟是风姿秀逸,清雅贵气。
谢纾心下蓦地生出好奇来,以他这样的容貌气度,至今未曾婚配,却好像没人觉得反常。
她快走几步迎上前去,恭敬行礼,“主子。”
叶知归淡淡颔首,视线一下子落在她头顶。
谢纾察觉到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摸发髻上新换的铜簪,随便找了个借口,愧疚地笑笑,“昨晚太累了睡得急,忘了松发,主子昨日给的那根木簪不小心压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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