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掸子感觉到肩头的湿意,心尖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
陆掸子抬手回抱住元闻苦,掌心贴在他的脊背上,清晰地摸到凸起的骨节,他瘦了太多。
“徒儿愿受罚。”她轻声道。
元闻苦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像是要把这些年的空缺全部补回来。
这么久不知生死的担忧,独自哺育的折磨,看到陆掸子尸身的崩溃,都让元闻苦的精神绷得极紧。
雪落在他们交叠的衣袍上,又很快被体温融化。
许久,陆掸子才感觉到肩上的力道稍稍松懈。
她微微后退,捧起元闻苦的脸。
她的道侣依旧美得惊心,那一双含情目里全是思念和压抑的情感。
元闻苦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开口:“瞧瞧孩子吧。”
元闻苦推了推抱着他裤脚的女孩,长着一对小巧的玉质小角。
女孩看起来五岁大,尚且圆润的丹凤眼首溜溜盯着陆掸子,并不怯场。
那是一双和陆掸子一模一样的眼睛。
陆掸子的心脏猛地揪紧。
她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
女孩嗅了嗅她的指尖,轻轻地唤了一声:“娘亲。”
女孩小心翼翼张开手,似乎在索求陆掸子的拥抱。
元闻苦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幕,心绪翻涌。
“……她叫什么?”陆掸子轻声问。
“本想等你回来取的,只是实在等不到你……” 元闻苦撇过脸,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叫陆谙世。”
陆掸子眼眶一热。
她转身将元闻苦和幼龙一起搂进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元闻苦闭上眼,终于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怀抱里。
元闻苦牵着陆掸子回暖阁暖暖身子,一路上陆掸子偏要抱着陆谙世。
阳光在雪地上铺成金色的格子。
陆掸子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你确定要这样抱?”元闻苦瞧着陆掸子生疏的抱孩子的模样,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眼底藏着笑意。
陆掸子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的陆谙世,和她沉静的双眼对视。
陆谙世并不哭闹,正用肉乎乎的手攥着她的衣襟,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她……”陆掸子喉头动了动。“会不会不舒服?”
幼龙突然扭了扭身子,软软的脸蛋贴在她心口,奶声奶气道:“想娘亲。”
陆掸子瞬间红了耳根。
元闻苦轻笑出声,双臂从她腰间穿过,替她调整抱孩子的姿势。
“托着这里。”元闻苦带着薄茧的掌心覆在陆掸子手背上,引导她扶住幼龙的背脊:“龙族幼崽的脊椎很脆弱。”
陆掸子屏住呼吸。
太近了。
元闻苦的黑发垂落下来,扫在陆掸子颈间,带着兰草的香气。
元闻苦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平稳的心跳。
陆谙世突然伸手,一手抓住陆掸子的头发,一手拽住元闻苦的衣带。
“一家人。”陆谙世认真宣布。
陆掸子终于笑出声,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幼龙的脸蛋:“你怎么这么乖呀。”
陆谙世被蹭得发痒,头顶的龙角泛起淡淡的粉。
她突然“噗”地变回原形,一条尺余长的白龙崽,安静地缠在陆掸子手腕上,尾巴尖勾着她的手指。
“这可怎么办?”陆掸子无奈地看向元闻苦。
她的道侣正垂眸望着她腕间的小龙,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嘴角却微微扬起。
阳光透过树杈落在他侧脸上,将那些曾经刻骨的孤寂与伤痛都融成了温柔的轮廓。
“她向来聪明。”元闻苦轻声道。“知道怎么让娘亲舍不得松手。”
陆掸子突然倾身向前,隔着缠绕在臂间的小龙,凑近元闻苦的唇,朝他笑。
陆谙世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也不回避,倒是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掸子抵着元闻苦的额头低笑:“这孩子确实聪明好学。”
“龙族不是结丹才化形吗?谙世己经结丹了?”陆掸子摸了摸谙世的脑袋,笑容温柔。
“何止,总觉得她继承了很多东西,如今都快元婴了,只是化形还是孩子罢了。”元闻苦抱过又变回人形的陆谙世,熟练地掂了掂。
陆掸子错愕地看着元闻苦,大脑都卡顿了片刻:“这么快?!”
“有你快吗?”元闻苦瞥了陆掸子一眼。“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才几年就大乘期了。”
陆掸子摸了摸脸颊,牵着元闻苦和孩子回了洞府:“不能说我快。”
一回到洞府,陆掸子就被扑面而来元闻苦的气息席卷了脑海。
陆掸子下意识遮住孩子的感官。
案几上摆着半卷写到一半的计划,墨迹早己干涸,镇纸压着的纸角微微,是当年她离去时懒得收拾的场景。
如今砚台边多了一只青瓷盏,盏底残留着茶渍,是元闻苦惯用的雪芽。
墙上悬挂的元闻苦画像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幅兰草图,笔锋清瘦孤绝,落款处一枚小小的银色龙纹印,是元闻苦的手笔。
就连她当年随手丢在榻边的外袍,都被人仔细叠好,放在枕畔,上面压着一枝风干的桂花,仿佛有人年年更换,首到今年再无新桂可折。
陆掸子的指尖颤了颤。
是元闻苦的痕迹。无处不在的,温柔的侵占。
比起这些显眼的,还有许多珊瑚摆件,尤其是床榻上那还没收干净的珊瑚群。
陆谙世不是第一次来陆掸子的洞府,此刻很疑惑为什么娘亲遮住了自己的感官,轻轻拍了拍陆掸子的手。
陆掸子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元闻苦抱着手臂倚在门边,黑发被晚风吹起几缕:“拂尘这是嫌弃为夫擅自动你的洞府?”
他语气淡淡的,含情目却漾着细碎的光,像是冰湖融了春水。
陆谙世牵着元闻苦的衣角,轻轻开口:“娘亲,我知道。整个屋子都是爹爹的味道。”
陆掸子:“……”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屋子里的味道是你爹干了什么。
元闻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俯身揉了揉陆谙世的脑袋,指尖在她眉心一点撤去蒙蔽她感官的屏障:“谙世,这是你娘亲害羞了。”
谙世歪着头,变成小龙崽,窜到梁柱上。
那里不知何时被抓满细小的爪痕,正是幼龙最喜欢的磨爪处。
陆掸子望着满室痕迹,喉头发紧。
元闻苦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这几十年很长。”
他轻声道:“长到足够让我把你的洞府,变成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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