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尼联系仆固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早的，他却不是第一个摸进苏苏帐篷里的人。
第一个也死了，尸体被苏苏交给阿史那留下的人。
他们不可能向外说人是新夫人杀掉的——没人会信，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阿史那的陷阱：用女人当诱饵，吞并一整个部落。
这是在挑起战争。
阿史那留下的人满头大汗不知道把尸体带到哪里去了，苏屹估计是伪造现场，打猎意外身亡、旧敌寻仇……反正不能是死在兀烈部手里。
他们人手有限，大部分人去忙着处理尸体，苏苏这边又看的不够牢，所以仆固也死了。
苏屹的手还在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她在第一个世界十分克制，在临死前才杀了一个沈怀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她觉得自己会停不下来。
在很多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都生活过是会有这样的后遗症，苏屹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太稳定，更是早就脱离了正常人应有的范畴。就像一颗炸弹，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引爆，这颗炸弹的威力有多大。
乌尼吓得尿了，她当然见过死人，但她以为的受害者把凶手的脑袋扔到她面前这种事……乌尼的心脏像是跳了一回悬崖。
她木愣愣地出去，按照苏屹的说法把仆固的脑袋高高挂起。这是草原对待仇敌的做法，很多人都笑嘻嘻来围观，首到仆固的部下认出了自己的首领。
之前被苏屹羞辱过的亲兵姗姗来迟，他迷茫、痛恨，然后在许多双眼睛的仇视下，心中升起恐惧。
他故意放人去侮辱那位夫人……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苏屹站在他这一边，那么现在就会告诉他，对错如今己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消息传出去——在场的，应该灭口。
阿史那的亲兵和仆固的部下对峙，安静从他们之间延伸出去，整片空地竟然没有人说话，只有仆固的脑袋被风吹着，一下下撞在木头上，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
仆固部下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亲兵下意识就想辩解：
不是我们做的，是夫人——她——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算是苏苏杀的，他敢把人交出去吗？交出去仆固的人难道会认吗？
不敢。不会。
仆固犯错在先，他敢交出苏苏，回来阿史那要的就是他的脑袋。仆固的人也不会接受一个女人作为凶手，苏苏能赔给他们什么？她的份量太轻了。
咚、咚。
欢宴的歌声静息，战争的号角在无声处响起。
阿史那留下的人里面，也不是都没有脑子的。当晚兀烈部的骑兵就把仆固的营地围住，杀了一些人，剩下的不准离开。
其他部落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不对，有人立刻收拾离开，兀烈部没有阻拦，日后的危机等阿史那回来再想办法应对，现在他们不能和所有人为敌。
气氛紧张起来，部落之间的小冲突随处可见，夜间还有不详的火光出现。
苏苏被软禁，所有人都觉得阿史那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把她杀掉。
一个不起眼的奴隶给苏苏送饭，手里藏着一张纸条。苏苏看过后她把纸条吃掉，又默不作声的离去。
到这时为止，仅有的留下的部落，都是看到机遇——阿史那不在，兀烈部又成为了众矢之的，万一呢？这其中似乎有获利的机会。
变故发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仆固此次带来的人己经死了一多半，剩下的也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
能不恨吗？自然是十分恨的。
因此在收到有人愿意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消息时，全部都抓住了机会，都没有人问究竟是谁要帮他们——这时候己经管不了是谁了，就算是大陈人，他们也不在乎。
火光从仆固部落燃起，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队人马，里外夹击将兀烈部的包围冲开一个口子，然后是嚎叫般的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
“阿史那要杀了所有首领！”
“他要称王！阿史那根本不是要结盟！”
“为首领报仇！”
兀烈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乱的这么快，等反应过来，营地里己成一片火海，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根本无从分辨。
“我己经按照约定将众位首领约在此处。”
一个年轻的草原人对白芳说。
这位首领最宠爱的一个儿子是仆固的妹妹所生，他提议要为仆固伸冤，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
白芳骑在马上，马是黑色的，血污在上面不怎么起眼，只有顺着鬃毛向下滴的粘稠液体，才能让人窥探到骑者的凶残。
“秦大人不会违约，粮草己经运往燕山，”白芳看了他一眼，“需要我帮你杀了那个儿子吗？”
年轻人笑笑：“他己经死了，我会带走他的尸体。”
兀烈部杀了他的亲家和儿子，他誓与其为敌。
白芳于是不再和他说话，纵马冲入战场。年轻的首领在她身后遥望，对她口中的“秦大人”更加好奇。
计划很简单，挑拨离间、调虎离山、激化矛盾，然后趁乱取利。
可是“秦大人”是怎么知道一定能调开阿史那？他立刻就离开了，而且去向没有任何人知晓。还有各部落之间的矛盾、兀烈部会有的反应。
这就是中原人的神机妙算？
首领警惕着，带着自己的人悄然离开。
如果他的疑问让白芳知道，白芳就会告诉他，不是秦大人，神机妙算的另有其人。
乌尼跌跌撞撞往前奔跑，她的脸被划伤了，可她感受不到疼痛。
夫人……是魔鬼。大陈来的女人其实是死神的化身！
一个高大的草原人把她拎起来，冲她吼：
“夫人在哪里？！”
阿史那最忠心的部下还记得要保护苏苏。
乌尼的牙齿磕碰出响亮的声音，她竭力忘却刚刚血腥的一幕，按照魔鬼的指示，努力说道：
“夫人死了……她让你们快跑……去东方，天狼汗在等着接应你们。这是天狼汗临走前告诉她的。”
拎住她的男人发出挫败的嘶吼——此时奋力一战还有胜算，但如果是天狼汗的要求，他们只能暂退！
此时退了，就等于要与整个草原为敌！
他不甘心地向火光中眺望，除了遍地尸体，什么也没有看到。
兀烈部的旗帜被点燃，在空中化为灰烬，苏屹仰头满足地看着这一幕，将手里的弓缓缓拉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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