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死不死的不要紧，他丢了脸才是头等大事。
这其实就是明晃晃埋怨苏苏把事情没有处理好，按萧赫的心意，庞家内部再恶心，也绝对不能露出来一点，反而要遮盖严实，这样才能顾全天家颜面。
苏苏道：“可是陛下，您一开始是不喜庞振威，向我问计，就是要他死啊。”
萧赫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屹做了这些事，自然有说服他的把握，见将他镇住，微微一笑，款款道：
“陛下，您宠信庞振威，宇文渊等人己经对他心生不满，是以他此番战败，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必死无疑。”
百官要反对皇帝，保护自己人。
庞振威之前是他们自己人，现在成了皇帝的人，自然是一定会死的。
这个法子的逻辑萧赫之前是听懂了的，他思索片刻，反应也不算慢：
“他战败而亡也就罢了，现下闹出这么多丑闻，之前的胜仗还不是自己打的——这就是给我脸上抹黑。”
他怀疑地看着苏苏，系统说讨好她就能心想事成，苏苏之前的提议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事到如今，他得了几分利不好说，总觉得，这女人在暗中筹划什么。
“这一点不必担心，庞振威是宇文渊举荐，之前的事自然是他识人不清的错，陛下可以以此向他问罪。”
凭这一点扳倒宇文渊是不可能的，但让他丢个大脸不是难事。萧赫立刻就盘算起该找谁示意上这个奏章，秦昭寒是不行的，他爱惜此人，要用到刀刃上。
萧赫回去盘算针对丞相的小阴谋了，苏屹卸妆梳洗，躺在床上良久无法入睡。
古代照明不足，屋子外面亮着的气死风灯只能说聊胜于无。
“系统，”她打破脑海中越发汹涌的寂静，“接下来我必须出现的剧情发展地点是哪里？”
系统最近筹划一个重大改革，晚了两秒才上线，苏屹恨自己听到它声音时的喜悦，同时忍不住松了口气。
系统很糟糕，更糟糕的是她会孤立无援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肃州和漠北。”系统答道。
苏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到底还是躲不过。
肃州是阿史那专门带她去住过一段时间的城市，阿史那当时有一点喜欢她，想用这种方式宠爱她这个娇弱的中原女子。
苏屹拉开一点帘子，让外面的光进来些。
“情节可以改动多少？”她仍要一搏。
这个问题正好问在系统的心坎上，它立刻给出答案：
“关键情节的发生是注定的，你无法更改。”
这句话系统上个世界也说过，但其实可操纵空间很大。
比如苏屹以为关键情节是【苏苏死亡】，但其实是【沈怀素杀了一个人】。只可惜系统不肯告诉她关键情节到底是什么，苏屹只能自己推测。
不过这样也够了，苏屹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恐惧褪去，嗜血的欲望涌上来。她从来不是什么乖巧听话、温顺胆怯的苏苏，她是苏屹。
安全合适的环境里，她看起来像一只无害的猫；而在危机西伏的地方，她害怕、她憎恨，同时苏屹不能否认，她为此感到兴奋。
目前看来，她不能杀死男主。
而除此之外……
百无禁忌。
*
庞振威是被亲信抬到大殿上的，他满身血污，己经站不起来了。
“肃州己失，”庞振威歪歪扭扭跪在地上，扬起脸对萧赫大声道，“陛下，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
武将，尤其是兵败的武将，没有先回家再入宫面圣的权力，庞振威此时还不知家中发生的一切，一心想着，这次只要带白芳一起，让她领兵，自己就还是能赢回来。
分列两边站立的朝臣嫌恶地看着他，周翎向前一步，喝道：
“大胆庞振威，你兵败失地，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庞振威咬牙：“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先回家禀告母亲，我——”
“回家？”周翎一甩袖子，“庞振威，你恐怕还不知，你母亲己经被收押，她杀了一个孩子，还差点害死你的夫人。你家室都不宁，安敢言领兵？”
庞振威这才注意到周围人鄙薄的目光，他瞬间如坠冰窖：
“我夫人……她死了？”
白芳在庞家没有姓名是王氏和庞振威有意而为之，他们心知白芳的重要性，因此反复给她洗脑，让她接受自己属于庞家。白芳一味隐忍，反而叫他们气焰越发嚣张。
斗米恩，升米仇。庞振威和王氏越离不开白芳，就越厌恶她，痛恨自己母子二人离不开她，是以越要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方能显出自己才是主人这一回事。
周翎哼一声，不答。他此番出言是要保证庞振威再起不能，至于什么夫人，一个女子而己，他并不关心。
庞振威肝胆都要一起碎了，白芳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白芳死了——
坐在上首的萧赫突然发话，他道：
“庞振威，你可还记得益阳关那一役？”
庞振威以为白芳果真己死，万念俱灰，趴在地上了无生意：
“臣记得。”
萧赫道：“王氏除了认下杀人之罪，还说了些别的有趣的事，就比如，据她所说，益阳关那战，不是你庞振威单骑取敌人首级，而是被困敌营，被一个副将单人单马救了出来，那首级，也是她斩下的。”
宇文渊从萧赫说第一个字就开始觉得不对，听完这整句话后，更是大骇。
冒领军功！这是要诛九族的罪！举荐此将领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这个庞振威，为什么不干脆死在沙场上！
宇文渊上前一步，截住萧赫的话头：
“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再找人领兵，肃州是北方大城，绝不可丢。”
萧赫眯起眼睛，原本他不想道出苏苏的提议，现在被丞相这么一顶，下面出口的话反而更流畅了：
“朕正要说呢，庞振威军功是假，当然应该由真英雄领兵。”
那又是谁！
宇文渊连此人名字都不知，更不愿让皇帝得逞，于是立刻反驳：
“陛下，军功真假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以王氏一人之言当真相论之，更何况，如果有人甘愿将功劳拱手给庞振威，那此人也是共犯，就算不当同罪论处，此人也决不能再用。”
萧赫脸色阴沉，宇文渊寸步不让：
“陛下——”
“陛下，丞相，”秦昭寒突然出列，指着和庞振威一起上殿的偏将高声道，“我观此人有话要说。”
萧赫和宇文渊同时阴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和众人一起将目光放在两股战战的偏将身上。
偏将以头抢地，颤声道：
“天狼汗有言，如果陛下愿意将身边苏才人送给他，他就放肃州上下一条生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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