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火共鸣池的闷响撞碎碑林的夜。
玄风脚步一顿，腰间月清歌送的剑穗被风掀起，穗子上的星纹擦过手背，像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转头时，远处的命火池正翻涌着赤金浪涛，原本静沉的池水竟凝成半透明的穹顶，将一道模糊人影托在中央。
"第七轮回界，命运守望者。"那声音像两块顽石相磨，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借贵界命火印记，寻条活路。"
玄风的指尖在袖中蜷起——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人影正顺着命火网络攀爬，每一缕触须都在试探他的存在豁免。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九璃抱着半透明石冲过来，发梢还滴着命火池水，在青石板上洇出金斑："共鸣池的基因图谱乱了！
它能模拟修士命火波动，和真的......"她喉结动了动，"和真的几乎一样。"
"封池。"月清歌的声音从另一侧劈来。
她不知何时己仗剑立在池边，剑鞘上的问剑峰印记被命火映得发亮，"让它进不来，省得夜长梦多。"
玄风却抬了抬手。
他望着池中人影逐渐清晰的眉眼——那轮廓竟与原世界公司楼下总爱给他递热咖啡的保安有三分相似，"让它进来。"他说，"我们得知道，它要的究竟是活路，还是另一个剧本。"
话音未落，命火池的穹顶"轰"地裂开。
那道身影踏着碎金走出来，双脚刚触地，玄风便闻到股焦糊味——像原世界加班时烧糊的泡面，带着股穷途末路的狼狈。
"你口中的'重塑'，不过是另一种操控。"玄风抱臂站定，金焰在掌心若隐若现，"我见过被剧本捆死的人，原反派、原主角，还有那些本该爱得死去活来却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女修。"
"自由？"身影嗤笑，它的脸开始扭曲，时而变成凌仙羽清贵的眉眼，时而又成了月清歌持剑的模样，"你们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另一个选择陷阱。
第七轮回界的修士早悟了——与其在命运里撞得头破血流，不如选个舒服的剧本躺平。"
苏九璃的指尖在石上快速结印，半透明石表面的星河突然坍缩成漩涡："它在篡改基因图谱！
现在每道命火印记都多了条隐藏链......"她猛地抬头，"像在给所有修士打标签！"
月清歌的剑"嗡"地出鞘。
逆命剑阵的光纹在她脚下蔓延，可当剑气触到身影时，却像扎进了棉花里。
那身影突然化作一团黑雾，裹着月清歌的倒影浮出来——镜中女子穿着问剑峰的素白剑袍，正垂眼抚摸腰间剑穗，而那剑穗的样式，分明是她前日新绣给玄风的。
"你为何不愿承认？"倒影的声音和月清歌如出一辙，"你也渴望被安排的命运。
不用自己选剑穗配色，不用在山门等得脚麻，不用每次看到他和苏九璃说话就......"
"住口！"月清歌的剑尖刺穿倒影的咽喉。
黑雾里飘出几缕火星，那是她命火的碎片，"我选剑穗配色，是因为他剑骨清奇该配星纹；我在山门等，是因为他值得；至于他和九璃......"她的耳尖泛起薄红，却握剑的手更稳了，"他们若真该在一起，我便去闯最险的剑冢，用新悟的剑招祝福。"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瞬间退向命火池。
玄风趁机抬手，掌心的金焰裹着颗朱红丹丸破空而出——那是他用存在豁免之力凝练的命火封印丹，"去！"
丹丸撞进池心的刹那，整座共鸣池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那道身影被金焰撕成碎片，最后一缕残魂飘到玄风面前："逃不掉的......所有世界终将重归剧本......"
话音未落，便被彻底烧成灰烬。
苏九璃踉跄两步，扶住池边的汉白玉栏杆。
她低头看着半透明石，石上的星河重新归位，却多了道极细的裂痕："得设个身份验证机制，像药庐的丹方锁一样，每道命火印记都得对暗号。"
"好。"玄风应了声，转身走向碑林。
月清歌收剑入鞘，默默跟上；苏九璃擦了擦石上的水痕，也加快脚步。
碑林的新碑前，玄风摸出随身携带的刻刀。
月光落在刀面上，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想起刚穿越时，原反派的死劫像把刀悬在头顶；想起月清歌堵山门时，发梢沾着晨露却笑得比剑还亮；想起苏九璃往他丹方里加增寿药材，偏要说是怕他死得难看。
刻刀落下，石屑纷飞。
"命火非门，而是桥。若不知彼岸何往，不可轻渡。"
最后一笔收住时，夜空中的星子突然暗了暗。
玄风抬头望去，最亮的那颗星芒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极了那道身影刚出现时，缠在锁链上的燃烧命火。
"宗主？"月清歌轻声唤他。
玄风收回视线，将刻刀别回腰间。
他望着碑上的字，又摸了摸心口——那里命火跳动的节奏，和原世界深夜敲代码时的心跳重合。
"去闭关。"他说，声音轻得像风，"三天。"
苏九璃的指尖在石上轻轻一叩，石面泛起微光："我这就去研究验证机制。"
月清歌握紧剑柄："我守在碑林外。"
玄风点头，转身走进碑林深处。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掠过新刻的碑文，掠过所有命火归心的旧碑，最后没入那片被存在豁免之力笼罩的黑暗里。
夜更深了。
星子重新亮起来，却总像蒙着层薄纱。
不知何处传来风响，卷着几片落叶掠过碑顶，恰好盖住了"不可轻渡"的"轻"字——像在说，有些桥，哪怕难渡，也总得有人先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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