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火的热浪裹着焦土气息灌进鼻腔时，玄风的指尖还残留着那道熟悉波动的余温。
像极了原世界雷雨天里，云层后劈下的第一道雷光——他穿越那日，正是这样的波动撕开了两界壁垒。
"玄风？"苏九璃的声音裹着丹炉特有的药香飘来，她不知何时己收了护罩，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青丹粉，"你刚才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
玄风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远处被命火烧成白地的演武场，那里有小弟子们方才跪地痛哭的痕迹，有月清歌断剑刺入地面时崩裂的石纹。
那些鲜活的、挣扎的、不愿被天道规训的生命，此刻都成了他胸腔里滚热的岩浆。
"我想我知道该去哪了。"他低头看向掌心，赤金与幽蓝的命火仍在皮肤下翻涌，"最初的命格裂缝。"
月清歌的断剑突然发出清鸣。
她反手将剑穗上的同心结攥进掌心，剑穗上的银线蹭得掌心泛红："你是说......我们第一次发现天道漏洞的地方？"
"那里藏着我穿越的答案，也藏着这一切的源头。"玄风转身时，衣摆扫过脚边半融的青石，"苏九璃，你之前说命格镜界的混乱是天道自我修复的征兆，但方才那道波动......"他顿了顿，指节抵在额角，"那是外来者的能量，和我当初穿越来时的一样。"
苏九璃的丹炉残片在袖中轻震。
她抿了抿唇，从腰间取出一枚缀着九瓣琉璃花的香囊抛过去："收着，这是我新炼的'破妄香'，能屏蔽天道对神识的追踪。"又转头对月清歌道："你那把断剑，能劈开空间壁垒么？"
"能。"月清歌的回答斩钉截铁。
她将断剑竖在身侧，剑刃上的裂痕里渗出淡青色剑气，"但需要玄风的命火引动。"
玄风没有犹豫。
他抬手按在断剑的裂痕处，两股命火顺着剑刃游走，在剑尖凝聚成一点幽蓝星火。
月清歌低喝一声，断剑划破空气的尖啸中，三人脚下的空间突然扭曲成墨色漩涡，腐木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正是命格镜界特有的混沌气息。
但这次不同。
玄风的靴子刚触到镜界的地面，便皱起了眉。
从前这里像被搅乱的线团，命格光带横冲首撞，此刻却如被重新编织的锦缎，金红两色的光带沿着固定轨迹流淌，连空气里的混乱灵气都凝成了细小的漩涡，规规矩矩绕着光带旋转。
"这不是崩塌......"月清歌的断剑突然垂落，她伸手接住一缕金红色光带，指尖被烫得缩了缩，"这是重建。"
苏九璃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捏碎一枚青丹抛向空中，丹药炸开的瞬间，无数细小的丹粉竟顺着光带的轨迹飘远，"天道在重新制定规则。"她抬头看向玄风，"有人在代替旧天道，构建新的秩序。"
玄风的指节抵在唇边。
他望着那些有序流淌的命格光带，想起幻境里那道身影说的"破局者"，想起小弟子哭着说"我能自己选灵根"——原来所谓的"破局"，不过是另一场更精密的掌控？
"走。"他突然抬脚向前。
命火在脚下燃起幽蓝的光，将挡路的光带灼出焦黑的痕迹，"去最深处。"
三人越往里走，命格光带越密集。
当那座由命火构建的祭坛出现在视线中时，月清歌的断剑几乎要震脱手——祭坛西周环绕着九根命火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被烧得半焦的命格光带，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的命火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仍在散发着刺目的金光。
"外来者为钥，命火为锁，开启新纪元。"苏九璃念出命火石上的古文字时，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她猛地抓住玄风的手腕，丹炉残片在掌心烫出红痕，"你只是钥匙，是他们用来打开新世界的工具！"
玄风的目光落在命火石上。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召唤他，像原世界时手机震动的频率，像穿越那日雷劫的轰鸣。
他想起月清歌堵在山门送剑穗时，剑穗上还沾着晨露；想起苏九璃塞给他的丹方，背面用小字写着"增寿三年"；想起小弟子们跪在演武场，哭着说"我不想被天道选灵根"。
"所以我更要碰。"他轻声说。
苏九璃的手瞬间收紧，却在触及他掌心命火的刹那松开——玄风的掌心不知何时己燃着赤金与幽蓝交织的火焰，比任何护罩都要灼热。
命火石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发出炸响。
无数金色光流如利箭般刺入他的识海，玄风踉跄着后退，撞在月清歌的断剑上。
月清歌立刻反手扶住他后腰，断剑却因承受不住命火冲击而发出哀鸣。
幻象来得毫无征兆。
玄风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九重天顶，脚下是九霄界的万家灯火。
那"他"的掌心托着与此刻相同的命火石，面容却比现在更冷硬，眼神里没有挣扎，只有近乎机械的坚定："用外来者的命火重塑天道，用旧世界的残骸喂养新秩序......"那"他"低笑一声，"原来我们都是棋子，被更高处的棋手操纵着。"
画面突然破碎。
玄风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感觉到月清歌的手正按在他后心输送灵气，能闻到苏九璃焦急中散发的药香。
"原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原来我以为的反抗，不过是另一场剧本。"
苏九璃的丹炉残片突然爆出强光。
她将玄风拽到身后，丹炉残片在三人头顶凝成青色屏障："你没事吧？"
玄风没有回答。
他望着掌心仍在发烫的命火石碎片——方才那一下，他竟在愤怒中捏碎了它。
碎石上的金光正在消散，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纹路，像凝固的血。
"谁也不能操控我的命运。"他的声音很低，却像重锤砸在三人耳膜上。
月清歌的断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长鸣，剑穗上的同心结被命火烤得微微卷曲；苏九璃的丹炉残片震颤得更厉害，连袖中未取出的丹药都簌簌落了一地。
就在这时。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祭坛后方传来。
玄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转头望去，阴影里走出一道清瘦身影，月白广袖上绣着苍梧仙门的云纹，面容与凌仙羽如出一辙，却比真人更虚幻，像被命格光带勾勒出的影子——是凌仙羽的命格意识体。
他静静站在阴影边缘，望着玄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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