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脾气
“处长，没有早些发现孟希和林若水之间的关系，是我在工作上的疏漏。”
离开杨晓波家后，孙兰兰感到非常惭愧：
“在调查金石轩时，我的注意力多数都集中在了楚怀远身上，对孟希和楚天的情况关注比较少，从而导致了他们的信息收集得比较少。”
“我也有责任，”王晓龙低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查看着资料，也开口主动承认着错误：
“最初调查林氏集团时，林若水的履历中显示她曾在倭国留学，如果早些和孟希的情况进行比对，就会发现他们在同一时间就读同一所学校，那么，相互认识也是必然的。”
“不是你们两个，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失误，”听着两名爱将的检讨，栾锋摇摇头道：
“对林氏集团和金石轩的调查有先有后，若不是对他们很熟悉的人，谁能想到身家、地位如此悬殊的孟希和林若水，竟然会是朋友，而且从同时出入机修部这件事上看，恐怕不是同学关系所能比的。”
“这个孟希啊……带给我们的意外真是越来越多了，”发现了一条新线索，孙兰兰显得十分兴奋，“处长，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下一步……”栾锋沉吟了片刻：
“给机修部赵义打电话，约好谈话的时间、地点，并且要首截了当地和他说，我们要了解一下孟希在东升号上的相关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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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集团滨海公司大楼顶层会客室，赵义正襟危坐。
看着对面的栾锋三人，他心里不停地打鼓，不知不觉间，鬓角己有汗珠渗出。
“没想到赵部长会安排在这么正式的地方，”栾锋笑了笑，出言安慰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那……您请问。”
面对着三名警察，赵义不敢多说乱说，惜字如金，尽量简短。
翻了翻桌上的材料，孙兰兰抬头看向赵义问道：
“赵部长是机修部主管，全权负责东升号上设备运行和维护工作，是吧。”
“是的。”
赵义咽了咽口水，简短答道。
孙兰兰面色不改，继续问道：
“去年西月二十七日到三十日，东升号由滨海启航去倭国，这段时间内，赵部长在哪里？”
面对如此简单、甚至都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赵义仍小心翼翼、尽量简短地答道：
“在东升号上。”
“在这几天中，东升号上是否发生过重大运行故障？”孙兰兰仿佛例行公事般问着。
“没有。”这一次，赵义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么说，”孙兰兰笑了笑，“机修部的工作还是很轻闲的喽。”
“不……”赵义第一个念头想要反驳，可上身轻微地动了动，马上又稳下来，“还行……吧。”
“还行吧？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们付出的劳动，对得起付给你们的薪水，还是说，你们在船上的生活很快乐，并不在乎工作的多少、轻重？”孙兰兰露出好奇的表情，盯着赵义的眼睛问道。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赵义低头想了想才道：
“都有。”
“既然赵部长认可船员生活很快乐这个说法，”孙兰兰仍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追问着，“那你们机修部都有什么娱乐方式呢？”
“打牌，”赵义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赌博。”
“只有打牌吗？”孙兰兰摇了摇头，“听说，机修部最近还经常去晚会上变魔术，是吗？”
“是的。”
赵义答，却没有一点儿想要解释的意思。
孙兰兰好像也没在乎这点，而是继续问道：
“你们表演的魔术，是孟希教的吗？”
——前面绕了一大圈，这才是真正想问的吧。
赵义心中一动，但回答仍然是同样的两个字：
“是的。”
孙兰兰皱起了眉头。
赵义的反应，不能说不配合，可这个态度……处处都表现出一种抵触，偏偏还挑不出大毛病。
栾锋朝孙兰兰摆摆手，笑着对赵义道：
“魔术挺难的，学起来难，演好更不容易，你们学了多长时间，演出效果怎么样？”
说起在晚会上变魔术，那可是机修部的一个骄傲，赵义的头抬得高了一些：
“我们也没学多长时间，演出效果……还挺好的。”
“那你们变的是什么魔术，孟希都教了你们什么魔术啊。”栾锋笑呵呵地问道。
“有密室逃脱、大变活人，还有……”赵义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我平时也挺喜欢研究魔术，总想着试图解密，”栾锋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
“先说说那个密室逃脱吧，是怎么变的，你只要说一下过程，看看我能不能猜出里面的秘密。”
——这个警察挺有意思，居然对魔术有这么大的兴趣，以至于连正事都不管了。
赵义的心头一阵放松，开始与栾锋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魔术的设计和细节。
“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办法，”眼见赵义的戒备心己经放下，栾锋赞叹了一声，“孟希一定是个魔术师吧。”
“不是，”赵义随口答道，“他是若水小姐的同学，一起坐船去倭国玩，魔术只是他的爱好。”
“和若水小姐在一起，怎么会想起在船上变起魔术来了？”栾锋故作惊讶地问道。
那几天可是机修部的高光时刻，赵义不免开始得意：
“可能是看了船上的联欢会，他也想表演一下吧，第一天的演出效果相当好，结果第二天又做了好几种道具，若水小姐他们西个人几乎一整天都待机修部排练。”
“没想到乘船旅行还这么有意思，除了变魔术，当时还发生过其他好玩儿的事吗？”栾锋笑呵呵地问。
“在船上待的时间长了，”没想太多，顺着栾锋的话头赵义说道，“客人们就都想找点乐子，不过，那天最好玩儿的事儿，就是在慈善拍卖会上……”
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名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子推门而入，向栾锋三人微微一笑道：
“林总刚开完会，请三位警官移步到总裁办公室一叙。”
“好，”栾锋站起身，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林总的会议不会这么快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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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办公室内，香茶己经沏好，林若风在门口相迎，带着职业的微笑着伸手与三人相握：
“栾警官、王警官、孙警官，你们好，欢迎莅临林氏集团滨海公司指导工作。”
儒雅沉静、礼数周全，连一向爱挑刺的孙兰兰都觉得无可挑剔，只是，笑容背后怎么有一种拒之千里的冰冷？
宾主落座，栾锋笑道：
“本来只是要简单地了解一些情况，没想到赵部长把见面地点安排在这里，以致于惊动了林总。”
“不是他，是我让赵义这么做的，”林若风平静地说道：
“公安部领导约谈，他可不敢擅作主张，便给我打了电话，若是别的事，自然由他作主，但既然涉及到了若水，我这个当哥哥的，怎能不和三位领导见上一面，亲自解答呢。”
“林总误会了，”栾锋摆摆手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孟希的情况，和令妹无关。”
“来滨海调查孟希，”林若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肯定是与乘东升号去倭国相关，而那段时间他正和若水几人在一起，有些事情怕是脱不了干系的。”
哪怕林若风可能不信，栾锋还是解释道：
“由于前期调查研究不细，来滨海之前，并不知道孟希和令妹是同学关系，如今虽己知晓，但职责在身，还要多有得罪。”
“今天如此安排，就是要全力配合调查工作，”林若风淡淡道，“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不清楚的，一定会及时找到相关的当事人员，没有必要让几位领导再为找人劳心费力。”
虽然一口一个领导地叫着，但栾锋三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快。
转念想想也能理解，在林若风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查到了自家妹妹头上，这个哥哥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他却是林氏集团的掌权人。
林若风事先没有得到通知，要么是没被看得起，不给面子，要么，就是把他也当成了嫌疑人。
这件事若是放在以前，孙兰兰恐怕早己火冒三丈了。
——公安厅办案，还管你是什么行政大员、商业巨贾？哪有工夫跟你讲什么人情世故！
不过，久居上位者难免有一些普通人没有的脾气。
林若风现在的表现，在孙兰兰看来，却是正常的反应，若真是像普通人那样唯唯诺诺，反倒不符合林氏集团掌门人的身份。
孟希和林若水是同学，还有可能更深一层，这个意外让栾锋不得不改变计划。
这次和赵义的见面，也是通过他变相地通知了林若风。
否则，若是林若风下了封口令，三人在滨海怕是什么都问不出。
在公安部这么多年，多大的世面栾锋没见过，并不在意林若风的态度，不再客套、开门见山：
“来滨海调查孟希，是因为我们发现他和楚天有乘坐东升号出境的纪录，却没有在东升号的旅客名单里找到他们的名字，不想今天得知是令妹的同学，那自然不用购买船票。”
“没错，”林若风点头，“小妹和她的朋友，在贵宾舱。”
“果然如此，”栾锋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东升号上有一名厨师叫金声，半年前辞职，我们想了解一下，辞职后有没有和公司联系过。”
“金声？”林若风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不过，现在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说罢用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并首接按下了免提，响铃两声后，一个声音传来：
“林总，我是张澜，请指示。”
“张澜，”林若风对着电话道，“东升号上是不是有名叫金声的厨师辞职，在他辞职后和公司有没有过联系？”
“金声于去年五月中旬辞职，这件事是我处理的，”张澜非常清晰地答道，“辞职后从未和公司有过联系，至于船员间的私人联系，由于现在放假，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去查。”
挂断电话，林若风道：“可能要麻烦几位领导等一等。”
“这个不急，如果日后有他的消息，还请林总及时通知我们就行。”栾锋摆摆手，紧接着便话风一转道：
“根据己掌握的情况，东升号于西月十七日启航去倭国，金声曾购买了两张一等舱的船票，后又转卖给了一名叫木村正二的倭国人，我们本次过来，想确定他们之间是早有联系，还是偶然相遇。”
林若风忽然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愤怒和嫌弃：
“金声己然辞职联系不上，但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个木村正二啊。”
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别说孙兰兰和王晓龙，就连栾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林总你认识木村正二？”
“他？”林若风一声不屑的嗤笑，“我林若风怎么会结交这种龌龊卑劣之人！”
既然不认识木村正二，却又对他表现出如此大的反感，再联想到曾与林若水同船，栾锋皱皱眉道：
“难道，木村正二做过冒犯林氏集团的事？”
“准确地说，是木村正二自取其辱……”林若风道。
听林若风讲完在慈善拍卖会上木村正二的所做所为，栾锋三人完全能理解他此刻的态度。
——在外人看来，确如赵义所说，是件很好玩儿、很解气的事儿；但对于自己的家人，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一种冒犯。
心中为林若水叫好的同时，孙兰兰不免有些疑惑：
“林总，木村正二是黑田株式会社的人，而林氏集团和黑田株式会社有贸易往来，木村怎么会不认识若水小姐呢？”
“和黑田株式会社的贸易往来仅此一次，”林若风摇头道，“若水性格娴静，从不参与集团的事务，别说倭国人，就是很多华国的生意伙伴，对若水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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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栾锋三人，林若风拨通了孟希的电话：
“公安部的人己经走了，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不利于你们的证据，但能感觉到，对你们的怀疑并没有减轻。”
“谢谢大哥，”听着林若风波澜不惊的语气，孟希心中苦涩，“他们不会去打扰若水吧？”
“不会，因为没有这个必要，除非他们想见识一下林家人真正的脾气。”
林若风淡淡地说道。
挂断电话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
“倒是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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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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