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硝烟，仿佛被晚秋的风吹过，了无痕迹。
高三的生活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齿轮咬合着齿轮，日复一日，规律而冷酷地运转。
无论是大胜后的狂喜，还是惨败后的沮丧，都很快会被下一轮的复习、下一张卷子、下一堂课给碾平，揉进紧张的日程里。
考完试的这一周，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石逸风的生活恢复了固有的节奏，上数学课睡觉，被孙波用粉笔头精准命中。
下课和沈亦坤、张林他们插科打诨。
大课间绕个弯去小班教学楼下，看一眼凌栖月的身影。
下午的答疑时间，依旧不情不愿地挪到英语组办公室，在姚婉柠的“死亡凝视”下刷题。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仿佛那场声势浩大的期中考试，只是中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但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根线，那根线的另一头，系着成绩单。
这根线，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自习，被拨响了。
晚自习第二节课过半，实验二班的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石逸风正沉浸在一道电磁场的综合大题里，左手草稿纸上画满了复杂的受力分析和磁感线，右手转着笔。
思路在虚拟的粒子运动轨迹中飞速穿梭，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专注气场。
突然，桌角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思路被打断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猴哥，猴哥！”张林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一样，带着一丝兴奋和颤抖。
石逸风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住，划出一道不和谐的墨痕。
他皱着眉，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题目上挪开，看向自己的同桌。
张林正举着平板，屏幕的亮光映得他一张脸红光满面，眼睛瞪得溜圆。
“出分了！出分了！”
“哦。”石逸风的反应平淡如水，重新低下头，试图接上刚才的思路。
“等会儿再说。”
“别等会儿了！”张林急了，首接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整个上半身都快贴过来了。
“你快看看！全校都炸了！”
石逸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整个班级的气场都变了。
原本安静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骚动的气息。
后排传来了压抑的惊呼，前排有人在悄悄交换眼神，平板屏幕的光在课桌下像萤火虫一样此起彼伏地亮起。
连讲台上负责监督纪律的老师，都只是象征性地轻咳了两声，然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场小范围的骚乱。
毕竟，出成绩这种事，对高三学生来说，不亚于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行了行了，知道了。”石逸风被张林晃得没法继续思考，只好无奈地放下笔，从桌子里摸出自己的平板。
打开班主任发给他的成绩，因为网速比较慢，还在卡着。
“怎么样？进去了吗？”张林比石逸风自己还紧张，脖子伸得老长。
“催什么，卡着呢。”石逸风嘴上嫌弃，心里也难得地起了一丝波澜。
终于，页面跳了出来。
他的名字和学号下，是几行清晰的数字。
石逸风的目光自上而下，飞快地扫过。
语文：132。
还行，焦羽一定会找他，虽然每次都会批评他的字写得龙飞凤舞。
数学：150。
意料之中，这次的题，再难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物理：100。
化学：99。
生物：96。
总分295，没什么可说的，正常发挥。
他的手指顿住了，悬在最后一行科目的上方。
整个屏幕上，仿佛只有那两个字在发光——英语。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旁边的张林己经快憋不住了。
“猴哥，你倒是看啊！英语！英语到底多少分？”
石逸风没理他，深吸一口气，视线缓缓右移。
一个数字跳入眼帘。
92。
不是62，不是72，也不是他预估的80分出头。
是九十二。
石逸风怔住了，他盯着那个数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几秒钟后，一抹笑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漾开，然后迅速扩大，最后，他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满足而舒畅的轻叹。
那是一种卸下了沉重枷锁的轻松感，一种攻克了顽固堡垒的成就感。
“我靠！”张林终于看清了那个数字，一声惊呼没收住，声音都变了调。
半个班的同学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张林赶紧捂住嘴，但眼睛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九……九十二？风哥，你……你及格了？！”
这话说得，好像及格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对于石逸风而言，的确如此。
“什么叫及格了？”石逸风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语气里带着几分欠揍的得意。
“这叫高分，懂吗？离一百分就差八分而己。”
“……”张林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牛。”
坐在前排的沈亦坤也转过头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玩意儿九十二？我没听错吧？石逸风，你英语考了九十二？”
“怎么，有问题？”石逸风把平板屏幕冲着他晃了晃。
“白纸黑字，看得懂吗？”
“卧槽！”沈亦坤的反应和张林如出一辙。
“你小子是不是拜了文曲星了？还是说，姚老师给你开小灶的时候，把答案印你脑门上了？”
“滚蛋。”石逸风笑骂了一句，“这是我个人努力和天赋的体现。”
霍明雨也凑了过来，探头探脑地看着。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滴个乖乖，真是92！”
“猴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快传授传授我秘诀，你是怎么在姚老师的魔爪下活下来还顺便提了分的？”
“秘诀就是，”石逸风慢悠悠地收回手机，锁上屏，往桌上一扔，动作潇洒至极。
“多去办公室喝茶。”
几个人顿时笑作一团，虽然声音都压着，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快乐却极具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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