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准备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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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准备夺子

 

乾隆七年七月廿三,中元节刚过,御花园的千秋亭周围还残留着祭祀的檀香,亭柱上新漆的朱红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油光,檐角的铜铃被风拂过,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却衬得这方天地愈发空旷

如梦站在堆秀山的假石后,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月白色的手帕,帕子边缘绣着的缠枝纹被她捻得发皱,就像她此刻的心绪,她己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从辰时等到巳时,眼看着日头爬到了亭顶的鎏金宝顶上,那几个该来的身影,却连影子都没见着

“小主,要不咱们先回吧?”身后的小太监小禄子压低了声音,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从如梦的芯子换了一个人,她便将原来的三宝找个理由都发了,换成了自己人小禄子

小禄子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盒子里是如梦准备的“凝神香”——说是凝神,里头却掺了些不易察觉的东西,本是要借着太妃们千秋亭祈福的由头,让那几位素来疼八阿哥的老太妃染上点“风寒”

如梦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千秋亭的入口,那是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路两旁种着西府海棠,此时花期己过,只剩满树绿叶,按规矩,每月初一、十五,先帝留下的几位太妃都要来千秋亭焚香祈福,为皇上和皇子们求平安,八阿哥如今虽然寄养在南三所,但每逢祈福,太妃们总会把八阿哥抱来沾沾福气

这便是如梦的计划。

她要做的不是伤太妃,是借太妃们的手,那香里的东西药性温和,只会让人头晕乏力,看着像暑气入体,可一但太妃们和八阿哥都病了,宫中的太医自然会忙不过来,而八阿哥的生母仪嫔现如今又正在随御驾南巡,如梦是这宫中唯一留下的嫔妃,作为庶母,如梦便可光明正大的照顾八阿哥

可谁能想到,三天前突然传来消息,本应主持祈福仪式的端皇贵太妃偶感风寒,太医嘱咐需静养,几位老太妃便索性都歇了本月的祈福

“急什么?”如梦的声音冷得像冰“再等等”

她不能不等,从前的如梦入宫七年,从答应到常在,才到贵人,如今若想往上爬,唯有诞下皇嗣,可她没有家族的支撑,只能如浮木一般,在深宫中独自漂泊,况且如今的她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一道大关

景仁宫皇后真是痛恨从前的如梦,若不是她的愚蠢,乌拉那拉家怎么会全族没落,如今的自己又怎么会无枝可依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海棠叶沙沙作响,小禄子打了个哆嗦:“小主,真的不会来了,方才我去寿康宫附近瞧了,端皇贵太妃宫里的人说,太妃今儿连早膳都没起身呢”

如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清醒了几分,她望着空无一人的千秋亭,那亭中央的三足铜炉里,最后一点香灰被风吹得西散,像极了她此刻的计划

“回吧”她终于转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走在回碎玉轩的路上,宫墙投下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她路过御花园的鱼池,看见几条金鲤在水里悠闲地游弋,忽然觉得自己连这些鱼都不如,它们至少活得自在

“小主,别气坏了身子”小禄子小心翼翼地劝“听说皇上南巡快回来了,说不定……说不定有别的机会”

如梦脚步一顿“机会?”她冷笑一声,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等御驾回銮,怕是更难了”

可难,也得做,她抬起头,望着远处景阳宫的飞檐,那檐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这条路,她己经选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从七月到九月,这两个月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如梦把那盒“凝神香”锁进了妆奁最底层,上面压着几件旧首饰,像是要把那段失败的计划彻底掩埋,可夜深人静时,她总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擂鼓一样,敲打着那些不甘和怨毒

碎玉轩的院子里种着几棵梨树,七月时还挂着沉甸甸的果子,到了九月初,叶子开始泛黄,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掉,如梦每日坐在窗前描花样子,眼睛却总瞟着宫门口的方向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尤其是关于南巡的,先是听说皇上在济南给皇后买了东珠,后又听说皇后在西湖救了落水孩童,再后来,传来消息说船队己过德州,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九月十七那天,宫里炸开了锅,御驾回銮了

从神武门到乾清宫,一路都是迎接的人,如梦站在宫墙根下,远远地看着明黄的仪仗从街上走过,听见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皇上回来了,带着南巡的荣光,带着对皇后的情意,她的计划,她的希望,似乎随着这秋日的风,一点点凉透了

“小主,昨儿听内务府的人说,仪嫔娘娘这几日忙得很,让人把景阳宫的西暖阁重新裱了糊,还添置了不少新的小玩意儿,己经接八阿哥回去了”小禄子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低声禀报

如梦握着笔的手猛地一抖,一滴浓墨落在素白的宣纸上,晕开一个丑陋的点,她把笔往桌上一拍,瓷笔洗里的水溅出几滴,打湿了桌案上刚写了一半的字

这样一来,八阿哥就从南三所挪回了景阳宫,南三所虽然有侍卫把守,但毕竟皇子身边人多眼杂,她尚且能寻些机会,可景阳宫是仪嫔的地盘,即使是再怯懦的女人,护崽的母性总是有的,定会把八阿哥看得死死的

如梦冷笑,端起桌上的银耳羹,却没心思喝“从前只是皇后在潜邸时的一个小小的婢女,不过是运气好,先生了个孩子罢了”

小禄子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他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的苦,七年前入宫,同期的潜邸旧人有的封了嫔、封了妃,有的得了皇上宠爱,唯有如梦,空有几分姿色,却性子别扭,说话不知避讳,得罪了不少人,至今才是个贵人,若再没个依靠,这深宫岁月,怕是熬不出头了

(小禄子不知道如梦的灵魂己经换成景仁宫皇后的了,他之前是景仁宫皇后的人,现在只以为如梦作为景仁宫皇后的侄女,找到他是想争宠,如梦之前在宫中过的如何,宫里人都知道)

傍晚时分,传来消息,八阿哥己经被仪嫔从南三所接走了

(弘历南巡时,没有跟着去的孩子都在南三所暂时养育,但是如梦想要八阿哥,所以这里就着重写一下仪嫔和八阿哥)

“真是母子情深”如梦坐在镜前,铜镜里映出她略显憔悴的脸,眼角己经有了淡淡的细纹,她才二十岁,却觉得自己像个老太婆。

“小主,要不……就算了吧?”小禄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八阿哥毕竟是皇子,万一……”

“闭嘴!”如梦猛地回头,眼神凌厉,“算什么算?我走到这一步,能算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她知道小禄子是为她好,可她不能停,自己的前程,都系在这深宫的争斗里

“去,打听一下,景阳宫最近有什么动静”她对小禄子说,声音平静了些,却带着一股狠劲,“看看仪嫔身边伺候的人,都有谁”

小禄子愣了一下,还是应声“是。”

等小禄子走了,如梦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秋日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院子里的梨树又落了几片叶子,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金黄

她望着远处景阳宫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来仪嫔正在陪着八阿哥玩耍

难上加难又如何?她有的是时间,这深宫漫漫,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之后如梦派小禄子去景阳宫探了几次,都没找到机会

“姑娘,景阳宫的防卫太”小禄子回来复命时,脸上带着沮丧“皇上从登基之初,就吩咐了各宫娘娘皇嗣身边要严密看守,不能有任何差池,仪嫔娘娘又请了两个老嬷嬷帮忙看着,那两位嬷嬷眼睛毒得很,连送进去的奶水都要先让小狗尝一口才给八阿哥喝”

如梦正在绣一方手帕,听见这话,绣花针猛地扎在了手指上,一滴血珠冒出来,滴在雪白色的缎面上,像一朵凄厉的红梅

“废物!”她把帕子扔在桌上,声音里满是怒火“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

小禄子“噗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小主饶命!奴才真的尽力了!那两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是伺候过太妃的,规矩大得很,奴才根本靠近不了暖阁半步”

如梦看着他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她知道,这事不能怪小禄子,是她太急了,急得忘了宫里的规矩,忘了那些老人的精明

她站起身,走到妆奁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那个描金漆盒,盒子里的“凝神香”还在,只是己经失去了用武之地,她盯着那盒香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个人

“小禄子,起来吧”她的声音缓和了些,“不是你的错”

小禄子愣了一下,连忙爬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去打听一下,景阳宫负责给八阿哥洗衣物的,是哪个宫女”如梦说,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最好是那种家里有难处,或者……手脚不太干净的”

小禄子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奴才这就去”

这一次,小禄子没让她失望,三天后,他带来了消息

“小主,打听着了,景阳宫负责八阿哥衣物的,是个叫春桃的宫女,家是顺天府的,听说她娘得了肺痨,急需用钱,上个月还偷了仪嫔娘娘一支银钗去当,被发现了,仪嫔娘娘心软,没罚她,只是扣了三个月月钱”

“偷东西?”如梦笑了,这倒是个可用之人“她胆子倒是不小”

“可不是嘛”小禄子凑上前,压低声音“奴才听景阳宫的小太监说,春桃最近总唉声叹气的,说她娘快不行了,想借点钱,都没人肯帮她”

“没人肯帮?”如梦拿起桌上的一支金步摇,那是她入宫时母亲给她的陪嫁“我帮她”

她把金步摇递给小禄子“你想法子把这个交给春桃,就说……有人愿意帮她救她娘,但事成之后,她得帮我办一件事”

小禄子接过金步摇,触手冰凉,心里却有些发怵“小主,这……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掉脑袋的罪啊”

“掉脑袋?”如梦冷笑“在这宫里,没出头之日,跟掉脑袋有什么区别?”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梨树,枝头还挂着几个没掉的梨子,青黄相间,像一颗颗悬着的心

“你告诉她,我不要八阿哥的命,”如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只要他……生一场大病,一场让皇上觉得,仪嫔担不起照料皇子重担的病”

如今宫中除了那几个新人,旧人中,就只剩下自己膝下没有皇嗣了,好在之前的如梦己经和皇上解除误会,皇上也愿意重新接纳如梦,那么一旦仪嫔不能抚养皇嗣,那么自己就有机会了

小禄子拿着金步摇,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可看着如梦那双充满渴望和狠厉的眼睛,他还是咬了咬牙“奴才遵命”

等小禄子走了,如梦重新拿起那方绣了一半的手帕,手指上的伤口己经结了痂,有点痒,她看着那朵血珠染成的红梅,忽然觉得,这深宫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每个人都在网里挣扎,要么被网住,要么……撕破网冲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冲出去,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

九月的风越来越凉,吹落了最后几片梨树叶,景阳宫的灯火依旧亮得温暖,那里住着一个被万千宠爱的孩子,和一个小心翼翼守护着孩子的母亲

而在碎玉轩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里,像一匹潜伏在暗处的狼,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这场无声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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