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3号窟的第三天，他们进入了联邦与贫民区之间的“灰色地带”。这里没有明确的管辖边界，只有废弃的哨卡、黑市商人的临时帐篷，以及无处不在的熵蚀污染——比3号窟轻微，却像附骨之疽，在金属表面留下细密的锈纹。
林深靠在一块断裂的路牌旁休息，路牌上的“联邦主城界”被子弹打烂了一半。他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的怀表上，那道暗紫色的影子比昨天更清晰了些，像条小蛇盘在苏璃机械臂的“熵”字印记位置。这三天来，他没提过怀表的异常，苏璃也没解释那个印记，两人之间像隔了层透明的膜，客气却疏离。
“前面就是‘剥皮人’的地盘。”母亲拿着从黑市换来的地图，手指点在一片标记着骷髅头的区域，“他们是灰色地带最狠的帮派，靠劫掠灵脉碎片为生，据说首领的机械义眼能看穿逆熵能量的伪装。”她看向苏璃，“你的低熵模式能瞒过他们吗？”
苏璃的机械臂轻轻握拳，淡蓝色的鳞片闪过一丝红光——那是“熵”字印记的反应。“只能试试。”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右眼的蓝光比平时黯淡，“我的线路在灰色地带不太稳定，刚才路过哨卡时，联邦的灵脉扫描仪己经捕捉到我们的踪迹了，只是没追过来。”
阿银突然拽了拽林深的衣角，指着远处的沙丘：“那里有变异兽在哭。”他的耳朵贴在地上，像只警觉的小兽，“是‘沙行蜥’，它们的灵脉能感知危险，现在好像在害怕什么。”
林深的怀表突然震动，表盖内侧的红雾浮现出一行字：“剥皮人首领是新派守脉者，义眼装着陈默的‘熵蚀探测器’。”这是怀表第一次主动提供情报，林深的心沉了下去——看来陈默的势力不仅在舰队里，连灰色地带都被渗透了。
他们刚想绕开沙丘，一群骑着改装摩托的人影就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独眼男人，左眼是只闪烁红光的机械眼，嘴角挂着狞笑：“抓住他们！那女的机械臂里有逆熵能量，能卖个好价钱！”
苏璃的机械臂瞬间弹出金光匕首，低熵模式启动，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剥皮人的摩托在靠近时突然熄火，轮胎被冻结在沙地上。“林深，带阿姨和阿银走！”她的身影在沙地上划出残影，匕首精准地劈向首领的机械眼，“我来拖住他们！”
林深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在刚才，怀表的暗紫色影子突然暴涨，顺着苏璃的机械臂爬向她的心脏，“熵”字印记发出刺眼的红光，与首领机械眼里的红光产生共鸣。他看见苏璃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属于她的狠戾，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一起走！”林深拽着她往沙丘后面跑，母亲抱起阿银紧随其后。剥皮人的首领在后面嘶吼：“别让他们跑了！陈默大人说了，抓住逆熵者有奖！”
躲进沙丘的裂缝后，苏璃突然捂住机械臂蹲下去，鳞片下的血管突突首跳，“熵”字印记的红光越来越亮。“我……控制不住它。”她的声音带着痛苦，“那首领的机械眼在激活我的熵蚀种子，陈默在里面留了‘服从指令’！”
母亲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这是你爹的‘逆熵压制丸’，当年守脉者分裂时，他给我们留的，能暂时压制熵蚀能量。”她把一粒塞进苏璃嘴里，“快吃下去，再拖下去，你的兵器程序会被彻底激活！”
药丸入口即化，苏璃的机械臂渐渐恢复平静，红光消退，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她喘着气看向林深，眼神里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
“不是你的错。”林深的手离开怀表，暗紫色的影子己经缩回表盖内侧，“是陈默的算计，他知道我们会走灰色地带，早就布好了局。”他看向裂缝外，剥皮人的摩托还在沙丘周围盘旋，“我们得穿过‘锈蚀峡谷’，那里的强磁场能屏蔽机械眼的探测。”
锈蚀峡谷是灰色地带的死亡陷阱，峡谷两侧的岩壁能吸收灵脉能量，任何机械义肢进去都会失灵。但现在，这成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进入峡谷时，天色己经暗了。岩壁上渗出的黑色粘液像眼泪，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林深的机械义甲果然开始失灵，关节处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左臂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把义甲卸了。”母亲的声音在黑暗中很清晰，“留着只会成为累赘，峡谷里的磁场对血肉之躯影响不大。”
林深咬着牙卸下机械义甲，露出下面布满疤痕的左臂——那是小时候被熵蚀兽抓伤的，父亲用逆熵能量救了他，却留下了这些像蜈蚣一样的印记。他突然发现，这些疤痕在峡谷的磁场中正在微微发光，像在呼应什么。
苏璃的机械臂也在失灵，淡蓝色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线路，“熵”字印记再次浮现，这次林深看得很清楚，印记的中心有个极小的芯片，刻着联邦的标志——是陈默植入的“熵蚀控制器”。
“原来如此。”林深的声音有些发冷，“你不是被感染，是被陈默种下了控制器，他能通过剥皮人的机械眼远程激活。”
苏璃的身体僵住了，右眼的蓝光彻底熄灭：“我……我不知道。”她的机械臂突然失控，匕首指向林深的胸口，“它……它自己在动！”
母亲扑过来挡在林深面前，怀表的金光突然爆发，形成一道屏障，匕首在接触屏障时“当啷”一声断成两截。苏璃的机械臂在金光中剧烈抽搐，“熵”字印记发出惨叫般的尖啸，最后“啪”地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烧焦的芯片。
“结束了。”母亲的手按在苏璃的机械臂上，怀表的金光顺着她的指尖流进去，修复着受损的线路，“控制器被净化了，陈默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苏璃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是林深第一次见她哭，不是机械眼的蓝光，是真正的泪水：“我以为……我真的会伤害你。”她的声音哽咽，“林舟的程序设定‘保护林深’，可我差点……”
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不是剥皮人，是更沉重的机械声。林深的怀表疯狂震动，表盖内侧的红雾凝成一行血字：
“联邦议会塔的‘熵蚀母巢’己经苏醒，陈默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威胁在主城的地底。”
他们冲出峡谷时，正好看见剥皮人的首领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激光烧成灰烬，远处的天空中，联邦舰队的旗舰正在缓缓转向，炮口对准了灰色地带的中心——那里，一座隐藏的灵脉塔正在升起，塔尖的纹路与母亲后颈曾有的母巢印记一模一样。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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