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捏着信纸的手骤然收紧,纸角在指间微微颤动。
墨迹未干的“A-02”在烛火下泛着幽紫,像一滴凝固的血珠,在纸上晕开细密的纹路。
烛光跳动间,那字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扯下胸前发烫的金属徽章,指尖轻轻背面刻着的“时间研究所”,金属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喉结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被咽下。
“阿竹。”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妆匣,木盒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去请李千户和叶将军,现在。”
子时三刻的相府偏厅,烛芯噼啪炸响,空气中浮动着蜡油燃烧的焦香。
李墨珩的玄色披风还沾着夜露,寒气未散;叶知秋腰间的玄铁剑未入鞘,剑穗上凝着白霜,随他微动轻颤,如雪簌落。
“沧溟岛的信变了编号。”林昭昭把信纸拍在案上,声音冷硬如石,“礼部库房里归墟教的档案,今日必须加三重锁。”
李墨珩指尖划过信纸上的紫痕,略显潮湿的墨迹在指腹留下淡淡痕迹:“尚忆司暗桩今早回报,有穿夜行衣的人在库房外转了三圈。”
“转三圈。”林昭昭重复,瞳孔微缩——韩九当年盗走《星轨图》前,也在钦天监外转了三圈。
但韩九的手法粗糙,会在砖缝里留下半枚铜钉。
“这次的,”她叩了叩桌面,声音低沉,“砖缝里的土被重新填过,连湿度都和原样一样。”
次日卯时,礼部侍郎的惊叫声穿透晨雾,夹杂着檐角铜铃的晃响。
林昭昭赶到时,库房的锁还挂在门上,锁眼却被一根细如发丝的钢丝挑开,几乎难以察觉。
推门时铁锈簌簌落下,空气里浮着尘埃与霉味。
满地狼藉里,独缺那本夹着归墟钟碎片拓印的《海外异闻录》。
“身形瘦削,左足微跛。”李墨珩蹲在泥地上,指尖划过半枚鞋印,“和韩九的鞋样一样,但鞋跟垫高了半寸——掩饰跛脚。”
林昭昭蹲下来,指甲轻轻抠开鞋印边缘的泥,动作细致如考古。
泥土碎裂声中,一片碎瓷滑出,釉色是沧溟岛特有的青灰,表面还沾着海盐结晶。
她捏着瓷片站起身,阳光穿过指缝,在她眼底投下冷光:“是另一个我。”
“什么?”叶知秋皱眉,剑柄在掌心紧了紧。
“时间线重叠时,会有不同版本的执行者。”林昭昭把瓷片收进袖中,布料摩擦声极轻,“她要归墟钟碎片,重启时间线。”
当夜,尚忆司的偏殿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人影晃动。
林昭昭让楚云歌在御花园散布消息:“尚忆司得了时间回归法,今夜子时密会。”阿竹把消息传给洗衣局的老嬷嬷,老嬷嬷又说给扫院子的小太监——这是最稳妥的传讯网。
子时二刻,梁上的瓦片轻响,细微如落叶落地。
叶知秋的刀光如电劈下,银芒闪过,映得屋内一瞬通明。
阿竹的软剑缠住对方手腕,寒光绕腕而起。
那人反应极快,身形一矮,反扣住阿竹的脉门,却在看清林昭昭面容时顿住了。
月光透过窗纸,照出对方与林昭昭一模一样的眉眼,连鬓边那颗朱砂痣也分毫不差。
“林昭昭B-11。”对方扯下伪装的宫女服饰,声音像碎冰坠地,“清除变量。”
林昭昭后退半步,撞在案角,木案发出闷响。
她看见自己鬓边的珍珠簪——和镜中的自己戴的是同一支,连珍珠上的小斑点都分毫不差。
“你偷档案,是为了归墟钟?”
“归墟钟能抹掉所有错误的时间线。”B-11冷笑,声音毫无波澜,“包括你这条。”
“如果时间线能被随意抹掉,”林昭昭攥紧袖中的金属徽章,冰冷金属硌着手心,“那我们算什么?工具?”
“本来就是。”
“我不是。”林昭昭突然抓住B-11的手,两人掌心贴合,温度相同,茧痕一致,“你试过让这个世界变好吗?不是抹掉,是改变。”
B-11的瞳孔颤了颤,随即甩开她的手:“天真。”
次日,林昭昭站在冷宫地窖前,阴冷气息从地底渗出,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B-11被锁在当年白渊显形的灯台下,目光像淬了毒的箭,死死盯着林昭昭。
她转身对跟来的李墨珩道:“去请陛下,就说我要设个‘时间仲裁院’,管所有时间乱子。”
“陛下会准吗?”阿竹小声问。
“他准不准不重要。”林昭昭望着地窖外透进来的光,风吹动她的发丝,拂过脸颊,“重要的是,有人开始信了。”
深夜,林昭昭在尚忆司整理归墟钟资料,纸页翻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烛火突然明灭三次,像某种暗号,空气随之一滞。
她抬头时,钟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清越而悠长,如来自时间的裂缝。
窗外月光如水,却在地上投出两道影子——她的,和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
那身影站在紫宸殿前,轮廓模糊如雾,却让她后颈泛起凉意。
钟声又响了一声。
她摸了摸胸口的徽章,慢慢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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