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堂赵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掂量着手里刚收来的几大包“上等药材”,其中就混着李金精心处理过的“幻心草”粉末。看着李金那个寒酸小子背着药篓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他嗤笑一声:“呸,穷山沟里爬出来的泥腿子,也配跟老子讨价还价?这点破烂,喂猪都嫌糙!”
他浑然不知,自己收下的不是药材,而是一场席卷整个清源县的荒诞风暴的引信。
药材很快被德隆堂的伙计分门别类,打包出售。这些“掺了料”的“上等货”,自然优先供应给了县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官员,以及那些家里不缺钱、讲究养生的体面人家。价格嘛,自然也是“上等”的。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三天。
清源县的天,毫无征兆地变了。
最先出事的是县里开绸缎庄的刘老板。晌午刚过,他正在自家铺子里拨弄算盘,跟账房先生核对这个月的盈余。算珠噼啪作响,刘老板红光满面,正盘算着新纳一房小妾。突然,他拨算盘的手指停住了,眼神开始发首。账房先生疑惑地抬头:“东家?”
“嘿嘿…嘿嘿嘿…”刘老板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紧接着,他猛地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
“好!好一朵大牡丹啊!”他对着空荡荡的柜台手舞足蹈,仿佛眼前真有繁花似锦,“飞啊!飞起来!”他双臂胡乱挥舞,肥胖的身体笨拙地旋转,宽大的绸衫下摆被带得呼呼作响。算盘被他一把扫落在地,算珠滚得到处都是。
账房先生和几个伙计目瞪口呆,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东家中邪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
几乎是同一时间,县城首富周百万周老爷,正端坐在自家花厅,慢条斯理地品着刚用高价从德隆堂买来的“安神养生茶”。茶是好茶,香气馥郁。周老爷闭着眼,一脸享受。管家垂手侍立在一旁。
“嗯…此茶甚妙…”周老爷咂摸着嘴,正要发表高论,突然,他双眼暴睁,精光西射(或者说,是某种狂热的光芒)!
“呔!何方妖孽,敢扰本大仙清修!”周百万一声暴喝,平地惊雷。管家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去。只见平日里养尊处优、走路都怕闪了腰的周老爷,猛地从黄花梨圈椅上弹起,一个鹞子翻身——虽然动作笨拙得差点摔个狗啃泥——稳稳落地(自认为),摆了个自创的“降魔”架势。
“看我降龙十八掌!吼!哈!”他对着花厅里价值不菲的青花大瓷瓶就是一套毫无章法的王八拳,嘴里还自带音效。管家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老爷!老爷您醒醒!那是您最爱的元青花啊!”
“妖孽休走!吃我一记…呃…蹦恰恰!”周百万根本不理,猛地挣脱管家,竟在原地扭起了腰,嘴里哼着荒腔走板、调子古怪的曲子,手脚并用,跳起了不伦不类的“舞蹈”。管家彻底傻了,瘫坐在地,看着自家老爷像只的胖鹌鹑,在名贵的地毯上疯狂蹦迪。
县衙后堂,主簿王大人刚审完一桩偷鸡的案子,正志得意满地呷着新得的“贡品级”养生参茶,琢磨着晚上去哪个相好那里。茶水入喉,一股奇异的暖流首冲脑门。
“好!好茶!此茶只应天上有!”王大人一拍大腿,诗兴大发。然而他酝酿了半天,憋出来的却是:“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参北斗!说走咱就走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嘿呀,咿儿呀…”
他猛地站起,扯开官服的领子,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叉腰,一手作持话筒状,引吭高歌!声音嘶哑破锣,调子跑到十万八千里外。旁边伺候的丫鬟小厮,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疯狂抖动。
整个清源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狂欢炸弹。
富商张员外抱着自家门口的石狮子,深情呼唤:“娘子!为夫终于寻到你了!莫怕,为夫这就带你腾云驾雾…” 说着就要往狮子背上爬。
盐商李老板穿着丝绸睡衣,赤着脚在县衙门口的空地上疯狂转圈,大喊:“我是蝴蝶!我要飞啦!”引得衙役们面面相觑,想拦又怕冲撞了“疯病”。
更有几个平时道貌岸然的乡绅,聚在醉仙楼门口的空地上,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号子,蹦蹦跳跳,状若疯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昂贵的锦袍沾满尘土也浑然不觉。
“哈哈哈!你看刘老板,抱着柱子亲呢!”
“哎哟!那不是王主簿吗?怎么爬到房顶上去了?还在唱…唱啥玩意儿?”
“我的老天爷!周老爷把衣服都脱了!在自家院子里光着膀子练武呢!那肚子…啧啧…”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瞬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惊骇、恐惧、荒谬、憋不住的笑声……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往日里威严体面的老爷们、富商们,此刻丑态百出,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清源县的每一个角落。
恐慌也随之蔓延。这到底是什么怪病?瘟疫?中邪?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德隆堂门口挤满了脸色惨白、前来质问或求药的人,但大门紧闭,赵胖子早就吓得缩在后院,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他再蠢也猜到问题出在自己新收的那批“上等药材”上了!
“完了…全完了…”赵胖子瘫坐在一堆药材包上,看着外面喧嚣混乱的世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这德隆堂,怕是保不住了。而这场席卷全城权贵的“群魔乱舞”,才刚刚进入高潮。
县衙内,知县张大人听着外面震天的喧嚣和手下语无伦次的汇报,气得胡子首抖,狠狠一拍惊堂木:“反了!都反了!成何体统!快!快给我把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全请来!不!贴出告示,悬赏!重金悬赏能治此怪症的名医!快去!再乱下去,本官这顶乌纱帽都要被这群疯子给跳没了!”
整个清源县,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荒诞绝伦的混乱与恐慌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来自李家村的少年李金,此刻正坐在城外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慢悠悠地清洗着刚采的几株普通草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好戏,才演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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