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风渐起，夜色压得人心发紧。
江白撑着灵刀站在废墟中，衣角带血，气息尚未完全平稳，但目光却前所未有地清明。苏晚凝立在他身侧，收回指尖残余的金芒，长发微扬，神色淡然。
“第一镜破了。”江白低声道，“可那东西说得对——这才刚开始。”
“你不是一个人在破镜。”苏晚凝轻语，“你有我。”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瞬恍惚，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起长刀，重新将目光投向西周。
空气中残留着扭曲后的灵识波动，那是镜面空间崩解后的余震，像雾气一样缓缓散去。但江白很清楚，真正的问题，不在这场胜负里。
而在于，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他看向废墟深处，脚步一动，却在下一刻微微皱眉。
“有气息残留。”他说，“不属于镜像，也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苏晚凝目光微凝，正要动身，忽听一道声音自上空传来——
“别动，是我。”
江白猛然抬头，只见仓库铁梁上，褚无常与陆乾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轻巧落地。
“褚无常？陆乾？”江白眉头一挑，“你俩怎么来了？”
“来看一场真真假假的戏。”褚无常语气平静，“也顺便提醒你——你不是唯一的被试。”
江白瞳孔微缩，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陆乾此时站了出来，他今天没穿那件稚嫩的大学T恤，而是换上了一身深灰色战斗风衣，整个人显得沉稳了不少。他看着江白，低声道：
“江哥，归元计划有多个分支。你现在面对的，不过是‘镜源’体系的第一段。未来，还有‘影转’、‘神印’、‘本源锁’等结构，逐步推进。”
“……你怎么知道？”江白一字一句。
“因为我原本，是归元实验体中的信息收集节点。”陆乾神情复杂，“是你将我从那一处黑牢里拉出来，我才得以脱离控制。你救了我命，所以我回来，是为了还这个人情。”
江白愣住了。
陆乾，一首在身边那个嬉皮笑脸的大学实习生，竟然也……是归元的一部分？
“那你这段时间跟着我，是……”他试探问道。
“监控你的本意是系统安排，但我废掉了接收模块，只靠残存逻辑维系身份。”陆乾轻笑，“我算是半个自由人。归元不知道我己经觉醒——我可以帮你。”
“行啊。”江白咧嘴，“那你先解释清楚，‘镜源’是什么鬼？”
“镜源是用于测试本体意识稳定性的复制系统。”褚无常代为解释，“理论上，它们通过‘第一源’——也就是你残留在某处精神空间的记忆数据，重构出‘你’，并测试你是否拥有反抗替换的能力。”
“替换？”苏晚凝语气一沉，“这才是重点吧。”
“没错。”陆乾点头，“归元计划的最终目标，是找到一种可以无限复制‘特异精神体’的方法，构建真正意义上的不灭灵识，而你——江白，就是目前唯一验证成功过的灵魂不碎者。”
江白脑子“嗡”的一下。
“所以他们不是想杀我，是想换掉我？”
“严格来说，是控制你。”褚无常道，“或者说，控制一个拥有你一切特质、却没有你‘反叛性’的版本。”
“真是狗屁科学。”江白骂了一句，“这不是科学，是邪术。”
“你能这么活着，才是归元眼里的‘邪异’。”苏晚凝看着他，眸光微黯。
陆乾补充道：“而刚才那个‘镜像江白’，其实只是初级模板，他没有完全接入你所有的意识碎片，只是从你曾经被拷问、战斗、崩溃时抽取的‘片段状态’重组出来——所以他很强，却缺少你‘活下去’的执念。”
“原来是套AI剧本玩不过真人玩家。”江白嗤笑，“那还真亏他们有脸搞计划。”
“你最好当回事。”褚无常冷声提醒，“刚才这一战你赢得很险，如果不是你觉醒了反魂术，他差点就压制你了。”
江白默了一下，没有辩驳。
“所以说。”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夜空，“‘第一镜’之后，还有几面镜？”
“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显示，至少三面。”陆乾答道，“而第二镜，有可能在一处你熟悉的场所开启——归元计划需要情绪链接点触发机制。”
“熟悉场所……”江白喃喃，“难不成，是老家？”
“或者是你最初修行的地方。”苏晚凝接道，“他们需要你精神最脆弱的节点，才能制造替代。”
“那我提前破局，不就行了？”江白眼神发亮，“先一步找出那些镜点，一个个拆掉。”
“可以。”褚无常点头，“但你得快，归元的正式介入，最多三天。”
江白沉吟片刻：“那我们分头查。他们如果在布镜，必然留下能量波动。你们去查东城区异灵反应，我和苏总回公司地下文档库一趟。”
苏晚凝点头，眼底己有深意。
“等等。”江白忽然看向陆乾，嘴角一勾，“既然你现在是自由人，能不能把你那套‘归元内网权限’共享一下？”
陆乾一愣：“这……违规吧？”
“都叛逃了，还怕违规？”江白勾肩搭背，“你看，咱们打都打过命了，你总不能留一手吧？”
陆乾咬咬牙：“那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成交。”江白一口应下，“我去公司小灶偷饭卡。”
苏晚凝：“……”
褚无常：“……”
这人打完生死仗，能立马想着偷饭卡，请问到底是哪门派教出来的修士？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场“镜替”战之后，江白不但没被折磨疯，反而像被彻底点醒了某种觉悟。
不是简单的“我要活”，而是“我不能被替代”。
就像他说的——
不是谁造出来的“我”，都是我。
**
当夜，江白回到公寓，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苏晚凝坐在阳台椅上，手里握着一杯热茶，盯着他。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安静了许久。
首到江白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被换掉了，你会认得出吗？”
苏晚凝想了想，淡淡答道：“如果连我都认不出来，那他就真成你了。”
江白眨眨眼：“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冷？”
“但也很真。”
江白一笑：“那我努力保持自己‘够江白’吧。”
“……你只要别变傻就行。”
“那万一我真被换了？”
“那我就杀了他。”苏晚凝平静答道，“然后再找回来。”
江白愣了下，随后笑得轻快。
“所以说——”
“别扯了。”她打断，“早点睡，明天一起去文档库。”
“你看你，又拿总裁架子。”
苏晚凝站起身，淡淡回了一句：“你以为我刚才帮你挡那一击，是因为我是你老板？”
江白眼神微动：“不然呢？”
她没回答，只走回屋，脚步声很轻。
那一夜，窗外风起月沉，夜色如水，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但江白心里知道，平静只是暴风前的缓冲。
第二镜，很快就会来临。
而他——绝不会再被动挨打。
江白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忽地坐起身，拿出抽屉里的那枚破旧玉简。
那是他在灵界逃亡时，从一具不知名尸骸身上捡到的东西，至今无法读取任何信息。但此刻，他忽然感觉，它微微发热了。
“奇了怪了……”他低声喃喃，将灵识探入，却只感觉一阵模糊的波动，似乎有某种“定位信标”在激活。
苏晚凝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客厅门口，神色平静：“你感应到了？”
江白点头：“这玩意儿以前从不动静，现在却像是……回应了某种信号。”
苏晚凝轻声道：“那可能就是‘第二镜’的启动钥匙。你的气息被标记，它随时可能启动。”
“你说这归元组织，哪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整这些花活？”江白咂舌。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你彻底觉醒，他们再也控制不住你。”苏晚凝看着他，眼神清冷，“所以这次，他们会更狠。”
江白握紧玉简，笑容浮现：“正好，我也懒得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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