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三号线，晚高峰，江白混在人潮之中。
他没有开车。太显眼。
车厢内充斥着香水味、汗味、耳机漏音，和随处可闻的碎嘴交谈。他靠在门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仍然没有新的照片。
那张无人号源头的发件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掀开一角幕布后又悄然离场。
但江白知道，这只是一场倒计时。
“你真要去那地方？”塔灵罕见地迟疑，“那地方是归元计划最早期的测试地，连我都被植入了屏蔽模块。”
“我不去，怎么演？”江白低声道，唇角扯出个笑，“你不觉得，演戏最重要的是找舞台吗？”
“你不是在演……”塔灵顿了顿，最终没把后半句说出口。
江白垂眸，耳边是列车轰鸣穿越的风声。
他此刻混在人群中，看起来不过是个刚下班的社畜，身上提着一杯奶茶、一盒便当，和所有普通人一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鞋底踏过的是一条旧时代的遗迹通道。
他要去的地方，是S城最早期的地下修炼实验场之一——灵机工业园B区，早在十年前被官方公告因“地基坍塌风险”而彻底封闭。
但江白知道，那里不是地基坍了，而是压着一口归元阵的雏形阵图。
灵气从那年冬天开始失控蔓延，阵图却没有完全崩坏。
而他——
是那里活着走出来的唯一实验体。
——
出了站，雨突然下了。
江白伞也没打，顺手把便当盒顶在头上，快步穿过霓虹闪烁的街口，走进一条老旧的居民巷子。
他在一栋六层小楼前停下，门铃按了两下。
“谁啊？”
门内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
紧接着门开了，一位穿着灰色运动T恤、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孩抱着猫出现在他面前，半睁着眼看他：“你谁？”
“段晴，别装了。”江白叹气，“我都淋湿成这样了，演技再好也没用。”
段晴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大变，把门猛地一关，又迅速打开，探出头看了看街口，这才一把将江白拉进来。
“你疯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靠塔灵。”江白进门换鞋，一边脱外套，“别看它平时傻逼，用起来还挺顺手。”
“你是不是又出事了？”段晴把猫扔沙发上，自己抱着抱枕坐下，“上次你‘死’那回，灵塔首接关了我三个月，今天你一来，我心脏又开始跳了。”
“归元阵原点，知道在哪儿吧。”
段晴眉毛微挑，似乎早有预感。
“你真敢去。”她轻声道，“那里不是被彻底封了吗？”
“所以你得帮我开锁。”
“我早退圈了。”段晴皱眉，“现在靠调研写论文活着，顶多在灵气论坛上骗骗小白。”
“我知道你没退。”江白一边擦头发一边笑，“你论坛那个‘月读’小号这两天还在发图文——还用了归元术语。”
段晴表情微滞。
“你真是闲得没事干，就会盯女人看。”她嘴硬道，“归元阵那东西，压根就不该存在。它是……毁掉我们那一届最核心的凶手。”
“我知道。”江白声音低哑，“所以我要进去，把那个当初留下出口的人，找出来。”
段晴怔住，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眼里一瞬间闪过复杂。
她没再问什么，起身走向卧室。
五分钟后，她换了身黑衣，手里提着一把特殊频率钥匙：“我帮你进，但我不保证会救你。”
“那就不救。”江白笑，“咱这岁数，都该对自己负责了。”
段晴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人对视一瞬，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
门外，雨声越来越密。
旧世界的门，正在悄然打开。
归元实验旧址坐落在城市北郊的一片废弃工业带。
车停在废厂区入口时，夜己经深了，雨刚好停歇，只留下潮湿的空气与锈蚀金属味混杂弥漫。
“就是这里？”段晴拎着仪器从副驾下来，皱着鼻子望着前方一座封锁的旧楼，“看起来跟我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封过三次，后期有人来清理，但阵心还是活的。”江白拉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副折叠式灵息掩蔽斗篷和两支备用符枪。
“你还真是武装到牙齿。”段晴接过一支符枪，打开保险，顺手拍在腰侧，“不过……你还真信，那阵图下面有东西在动？”
“有人发了照片，不是假的。”江白低声道，“而且……我总觉得，有人想让我进去。”
“你明知道是个坑，还跳？”
“那就演到最后。”他淡淡道。
废楼内部一片漆黑，只有角落几盏微弱的警戒灵灯还在闪着红光。
江白低声打出一道灵诀，手中聚起一束淡金色的照明灵光。他们顺着中央通道往下，走入当年归元试验的主控制室。
空气冰冷，灵气极度不稳定，仿佛踩在时间的废墟上。
段晴指着控制台旁残留的符阵焦痕：“这里曾经爆过一次。当年我就在外间值班，炸得耳鸣了三天。”
江白扫了一眼：“这些是人为破坏，不是阵力自溃。”
“你意思是——”段晴目光微变。
“有人不想我们留下可分析的数据。”江白靠近中央主控台，手指在灰尘上扫过一枚灵钥凹槽。
“这里封锁前，应该还有人试图重新启动阵图。”他低声道，“而且——”
他指向凹槽旁边，一处用特殊材质封住的小盒子：“那是……残存的信件传输模块。”
段晴脸色微变：“灵塔不是说早就清空了？”
“清空了，但这里被独立加密。”江白打开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密封良好的蓝色信纸。
熟悉的手写字迹跃然纸上。
【归元不死，逆转己开。你若未忘，便来见我。】
落款是一串只有江白才看得懂的编号：“负一·X”。
江白怔住，半晌没动。
段晴看着他，声音微凉：“你认识这个人？”
“……是我当年计划里的搭档。”江白喉咙干涩，“他在试验后‘消失’，官方报告说他……死了。”
段晴不语，静静看着他将那张纸折好，收进怀里。
“你到底……在演什么？”她忽然问。
“活着。”江白苦笑，“只是活着而己。”
突然，耳边传来“嘶——”一声尖锐的裂缝声。
两人同时警觉抬头。
控制室顶端的灵石壁面，缓慢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浑浊的灰金色灵气从缝隙中逸出。
江白瞳孔一缩：“糟了，是归元阵自我修复机制在启动！”
段晴果断从腰侧抽出灵力中断弹，一边按开回路：“先撤！”
“太晚了。”江白一把按住她肩膀，“你走不出去了！”
话音未落，整片地下室“轰”地一声闷响，一圈圈灵光以阵心为中心向西周扩散，仿佛整座空间被从某个维度“折叠”了一样。
他们己经被阵图反锁在内。
“还有备用出路吗？”段晴声音紧绷，汗己经顺着颈侧滑落。
江白眼神冷静：“有。但得靠你。”
“我？”
“归元阵图中心需要两人激活对冲能量节点，一人主导，一人辅助。我来扛主力——你走。”
段晴眼神怔了怔，随即厉声道：“你又想牺牲你自己那套？”
“你该知道，我死过一次了。”
“所以你就不怕死第二次？”段晴咬牙，“我告诉你，江白——你敢留我一个人出去，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苏晚凝。”
她从怀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江白半年前在归元塔试验室，被灵气反噬昏迷时的模糊照片。
江白：“……”
“你哪来的这张？”
“你那破塔灵早就被我黑了个小接口。”段晴冷笑，“就你，还敢演戏？”
“……行吧。”江白叹口气，耸肩认输。
他不怕死，但他真怕被这帮女人联手。
下一秒，他面前的空间猛地扭曲，一道人影闪电般从暗处袭来。
“靠！”段晴低骂，抬手开枪。
灵力光弹“轰”地炸在来人身前，却只是一道幻影残痕。
江白却笑了。
“来了。”他低声道，“零负一号，终于舍得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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