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林小满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她特意换了身最破旧的衣裳,头上包了块灰扑扑的头巾,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牛蛋,"她叫住正在村口放牛的小男孩,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帮姐个忙,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后山采药了。"
牛蛋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满姐放心,我嘴巴最严实了!"
林小满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往镇上走去。七十年代的农村,几乎每个公社附近都有自发形成的"黑市"。说是黑市,其实就是老百姓私下交换物资的地方,大多设在偏僻的树林或废弃的窑洞里。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林小满己经来到了镇外的黑市。这片杨树林里人影绰绰,交易声压得极低,时不时有人警惕地东张西望。她紧了紧头上的灰布巾,装作漫不经心地在一个个摊位前逡巡。
"粮票换布票,有要的吗?"
"新到的确良,五块钱一尺..."
"自家腌的咸菜,换点白面..."
"姑娘,要鸡蛋吗?自家养的母鸡下的。"一个包着蓝头巾的大婶拽住她的衣角。
林小满摇摇头,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古怪的老头吸引。
那老头约莫六十多岁,蹲在一棵老槐树下,面前摆着些破铜烂铁。但让林小满在意的是,他印堂发黑,眼下青紫,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气息。更奇怪的是,他摊位上那些旧物件都蒙着一层常人看不见的灰气。
"老伯,"林小满蹲到他摊位前,"您这脸色不太好啊。"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姑娘要买东西就买,不买别挡着..."林小满没有动,反而凑近了些,鼻尖闻到一股腐朽的气息。她瞳孔微缩——这是阴气入体的症状!
"老伯,"她压低声音,"您最近是不是总梦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半夜觉得胸口压着块大石头?还总觉得有人掐你脖子?"
老头猛地瞪大眼睛,烟袋"啪嗒"掉在地上。他像见鬼似的往后缩了缩:"你...你怎么..."
"您印堂发黑,眼下青紫,这是阴气缠身的征兆。"林小满压低声音,"而且,您身上有股土腥味,像是从地底下带出来的。"
老头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哆哆嗦嗦地抓住林小满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姑...姑娘救我...我己经...咳咳...半个月没睡好了..."
林小满环顾西周,几个摊主正偷偷往这边张望。她扶起老头:"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来到树林深处一个废弃的土窑。窑洞阴冷潮湿,墙角结着蛛网,但好歹僻静。林小满让老头面朝洞口坐下,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佝偻的背上。
她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按天地人三才之位摆在地上。又从包袱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些香灰,绕着老头画了个圈。
"老伯,您仔细想想,"她一边布阵一边问,"最近是不是动过什么不该动的东西?比如...挖到过什么?"
老头突然浑身发抖:"上个月...挖地窖...挖出个陶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里面有些铜钱...还有...还有块人骨头...我觉得晦气...就把骨头扔后山了...铜钱...铜钱留着..."
林小满叹了口气:"您这是惊扰了亡魂。"她咬破指尖,在三枚铜钱上各滴一滴血,"现在我要把她请走,您千万别动。"
说罢,她双手掐诀,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随着咒语,地上的铜钱开始微微颤动。突然,老头一声惨叫,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
林小满眼疾手快,一把扯下头上的红头绳,凌空一抽!
"啪!"
空气中响起一声脆响,老头"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林小满迅速将红绳缠在三枚铜钱上,铜钱顿时变得滚烫,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灼烧什么无形之物。
"好了。"她长舒一口气,将铜钱包好收起。
老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神奇的是,他脸上的青灰色褪去了,眼睛也清亮了不少:"姑...姑娘...我这是..."
"她走了。"林小满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您得把那些铜钱还回去,再烧些纸钱赔罪。"
老头激动得老泪纵横,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都在这儿...都在这儿...姑娘大恩大德..."
林小满摆摆手,犹豫了一下:"老伯,您知道哪里能弄到针灸用的银针吗?我爹瘫在床上,需要针灸治疗。"
老头皱眉思索,突然眼睛一亮:"银针没有...等等!"他在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我老伙计临终前给的,说是祖传的砭石针..."
林小满打开油纸,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七根石针。针身莹润如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她轻轻抚摸,触手生温,竟是上好的砭石打磨而成!
"这..."
"姑娘拿去!"老头又翻出个铜制的小香炉,"配上这个,艾灸效果更好。"
回村的路上,林小满小心地收好砭石针。转过一个山坳,突然看见陆沉舟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军装笔挺,似乎在等人。
她的心猛地一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陆连长,"她强作镇定地走过去,"这么早?"
陆沉舟转过身,目光在她鼓鼓囊囊的衣襟上停留了一瞬:"去镇上了?"
"嗯,买了点..."林小满话未说完,就见陆沉舟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递过来。
"给。"
林小满疑惑地打开,里面竟是一套崭新的不锈钢针!针柄上"县医药公司"几个小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这..."
"李主任提过你想学针灸。"陆沉舟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正好县里医药公司来货。"
林小满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
"多谢连长。"她轻声道。
陆沉舟点点头,转身离去。林小满站在原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她摸了摸怀里的两套针具,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通往村子的泥泞小路。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家走去——是时候开始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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