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府外,朱老二的那些狐朋狗友相约着上门。虽然宫里下了禁足令,可没有拦着别人过来探视。
定国公府徐家老三徐朗一马当先,把手中的马鞭扔给一旁的小厮,让他牵着自已花了重金采买的汗血宝马走到马厩,一再叮嘱他要好生照料。徐朗乃故中山郡王徐达的十世孙,现任定国公徐腾胞弟,在家中甚得家中祖母老太君的喜爱。
差了一步的成国公二少爷朱弘德,乃当代成国公幼子,与徐老三自幼相识。看到徐老三对一匹马的殷切爱护,自是知道他为了显摆自家的宝马,便看不得他的得瑟劲,毫不留情的怼他:“徐老三你是得了老太君赏了?你何德何能购此良驹?不过你如此爱护,倒不如现娶回家去,我等也好早和嫂子见礼。”
和朱弘德并肩而来的是英国公府张彪张老四,他是故河间郡王张玉七世孙,现任英国公是他祖父,其父现任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上面三个兄长在军中任职。张彪为人稳重,倒没有跟着奚落徐朗,只是把马鞭扔给小厮后,和朱弘德一起,率先进了府门。
徐老三踏进大门之时,脚步突然顿了顿,内心有些害怕又有些煎熬。此刻,还有些侯爵家的子弟,推推揽揽的跟在后面,把徐老三拥挤着往王宅走去。
走入正厅,闹哄哄的各自坐下,换好衣服的朱老二才姗姗来迟坐到上首。
众人纷纷见礼,方才一一落座。
刚坐下,徐老三还未等他人说话,就急不可耐嚷嚷道:“殿下,可想煞我也!自从上次你不小心失足落马,我等也是心急如焚,可是被家中长辈禁足,今日苦苦央求,才得以放行来看看殿下。不知殿下身子可安好?”
“殿下,我这几日回去思索,总感觉此事蹊跷,以殿下马术精湛,速度也并不快,而且所骑之马向来温顺,何至于无故坠马!”朱弘德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一旁的张彪拉了拉他的衣袖。“好你张老四,你拉我做甚。”
“孤上次坠马,可不是马术不精,只不过是为了躲避那个憨女子,才不得已受伤。”说到这里,朱老二想起来生气的一拍大腿。“诸位可查明那憨女子来自谁家?”
朱弘德接上话:“殿下,我已经探知,她乃京中六科廊兵科给事中黄鄢之女。上次,正是这黄鄢领头,弹劾殿下及我等目无法纪、当街纵马、罔顾民生等十罪状。因此事我等也被家中长辈勒令在家禁足,今日听闻殿下痊愈要来探望,才得以出了家门。”
说起来都是泪,这次潞王殿下失足落马,和朱老二一起鬼混的这些纨绔,只因家中长辈怕被牵连,纷纷被家里禁足,也是听到朱老二病好了,他们家中才敢放他们出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朱老二暴怒,当听闻黄鄢是一个六科廊的言官,便怒了一下,不再提及此事。
朱翊镠这些大明王爷,皇亲贵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言官聒噪。这些人弹劾藩王是真的往死里弹啊,什么隐私之事,闺房细话,但凡风闻,就什么都往弹章里写。
藩王不要面子的吗?
朱老二现在还在禁足,自然没办法领着大伙去青楼,只好在府中设宴,本想招些清倌人到府中助兴,却被田八拦着。朱老二想想自已还在禁足,家中一举一动都会被传到宫中,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将就着饮酒取乐。
午时大宴,自是四干果四鲜果四味碟四卤味,撤下之后才摆上红袍大虾、翡翠羽衣、龙袍鱼翅、生烤鹿肉、龙争虎斗、花篮鳜鱼、紫苏蒸蟹、胭脂鹅铺、蒜蓉龙骨、佛手萝皮、瓜盅醉鸭、鲜切鲍鱼…等十六道正菜。饶是如此,朱老二还觉得仓促些,菜色不尽如意。
酒过三巡,自是推杯换盏,互诉衷肠,菜色虽不少,可席上哪家不是尝尽山珍海味,稍微动筷后便没了胃口。张彪提议行个酒令,可惜席上都是些不学无术之人,竟无人应合。朱弘德想起掷壶,可也是三两轮后便没了兴致,都是些惯常玩耍之物何来兴趣。可惜没有在一旁插科打诨巧笑嫣然的清倌人,总觉得少了些趣味。
朱老二让府上歌姬舞姬登台助兴,可惜这些歌舞早已腻烦,一顿酒席索然寡味,就草草散了,加之朱老二还在禁足期间,不敢过于放肆以免传入宫中,那些纨绔便也早早离去。哪怕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帝国顶尖贵族,可生活还是如此枯燥乏味。
送走朋友,意犹未尽的朱老二满腹牢骚的回到书房,百无聊赖的翻开一些书籍。李太后的懿旨是让他朱老二禁足读书,那群狐友刚走田八就在耳旁提醒着要去读书了。
朱老二随便找了本《资治通鉴》,翻开后书上尽是寓意隐晦,字体繁琐,看的他是一个头两个大。于是扔掉书本,找出几张宣纸,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又开始了临摹。
坐在桌前涂抹画纸的朱老二心里清楚,现在自已正是被万历皇帝忌惮的时候,要不是碍于李太后,朱翊镠朱老二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说来也怪,一次坠马而已,竟然昏死三天,正如朱弘德所说,此事蹊跷,可朱老二也知此事不可声张,只是心中暗暗发寒。
所以,这个朱老二要做的不是改头换面,发奋图强的贤王,也不是要去做一个礼贤下士、知书达理的亲王。皇兄刚刚因为醉酒闹事被母后惩罚,甚至扬言要让他退位改立朱老二,那自已转头就变得举止得体,人人敬仰。
就问你,朱老二,你想干什么?
带着本能的恐惧,朱老二对那个还要被人坐四十年的大位压根没有丝毫念头。而且,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样消除皇帝对自已的恶意。
显然,继续做一个失德离心,三天两头被御史弹劾的藩王会让万历皇帝更放心。但是,如果做的太过火又会被李太后厌恶,毫无疑问,李太后是朱老二现在,甚至这辈子最大的靠山,有李太后在,性命无恙,荣华无忧,要是被李太后嫌弃,那可就老惨了。
(真实历史上,万历四十二年,李太后去世,讣告到潞王封地卫辉,朱翊镠惊恐悲痛之下,不久即病逝,年四十七岁。一个养尊处优的藩王,李太后一过世就英年早逝,多少给人留下遐想。)
还是做一个纨绔吧,朱老二自嘲一笑。等以后有钱了,买几艘大船,带着人逃到海外去,看万历这个死胖子怎么找自已,朱老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然后继续在图纸上作画。
作罢,朱老二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田八。侧边侍立的小太监虽然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这边,一见到朱老二抬眼欲言,立马近前躬身:“二爷,可有事吩咐奴婢。”
这个小太监倒是机灵,朱老二问他:“你叫什么?”
被上位问询,那小太监脸上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只是沉稳的回应:“二爷,奴婢叫张顺。”
“哦,田伴伴呢?怎不见他人?”朱老二放下笔,一边吹干了画纸上的墨迹。
张顺没有听到召唤,自然不敢上前伺候,只是回道:“启禀二爷,今日宫中赐下和各公侯伯府送来各色补品,田总管此刻在库房整理,拟定各式回礼。”
朱老二年纪尚幼,现在王宅还没有女主人,田八作为王宅总管还肩负各项人情往来,现在他在库房盯着,一边给各府拟定回礼。这几天各家府上有些要入库、有些多余的需发卖,这几天府中忙乱下人也是疲惫,现在事罢自然少不了要发些赏赐,这些都要田八拟好单子后,再让主人定夺。但是朱老二都是甩手,有的时候甚至看一眼都烦,田八不得不更加小心,要是失了礼数,他这个王宅总管太监轻则被人嗤笑,重则会被发配到陵园守孝去。
“也罢,你且去外院询问,有擅长金石和丹青的大家,请到我的书房来。”王宅养着一帮清客,整日无所事事,平日里朱老二也不耐跟这些中年油腻男腻歪。上次陈扈中主动担下制作皮椅的差事,倒让朱老二觉得他们也不全是废物。
张顺应承一声,急忙到外院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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