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皇甫诚看到取证人员面对腐尸时的反应，心中并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毕竟，即便是医生、护士和验尸官，也是经过多次的呕吐才逐渐克服了这种生理反应。他自已在学人类学时，也曾经历过尸体解剖的课程，当时也没少吐得稀里哗啦的。
“把它包起来运走！”皇甫诚对取证人员说道，“告诉赵法医，把左胸第五和第六根肋骨清理一下，等我回去再看看。”
尸体被搬走后，地面的血迹痕迹也被拍摄完毕。皇甫诚让他们清理地面，并盖上塑料薄膜，以防破坏现场。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了阵阵低沉的钟声。所有人抬起头，四处张望，这才发现齐秀芸家里竟然摆放着不下二十个古董机械钟。
皇甫诚走到一个钟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指着两片黑色的垫片，对陈西桐说：“垫了降音片呢，这齐秀芸还挺为邻居们着想的，要不然每小时都这么响一下，那不得吵死人啦！”
尸体倒在客厅里，头朝着门口，脚朝着厨房的玻璃移门。从这个角度看，死者是正面被刺，皇甫诚推测凶手应该是在厨房的方向。
走进厨房，皇甫诚看了看操作台上的厨刀架，里面果然有一个空槽，看来杀害齐秀芸的那把厨刀就是原本插在这里的。
操作台上还放着两瓶没开封的牛奶，皇甫诚看了看日期，发现已经过期了。
“查一下这个品牌的牛奶这个日期的保质期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皇甫诚对取证人员说道。
“为啥要查这个呀？”取证人员有些不解。
“尸体被啃了，腐化速度肯定加快了不少，这两瓶牛奶都还没来得及放冰箱呢，估计是死者刚拿进厨房就被害了，这样就能推断出死亡时间了。”皇甫诚解释道。
一听到“啃食”这两个字，取证人员就觉得一阵恶心，但还是强忍着没吐出来，毕竟不能让自已的呕吐物破坏现场。
皇甫诚从厨房溜达出来，东张西望了一番，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玻璃展示柜。
这柜子大敞着，柜门把手上还插着一串钥匙，里面空空如也，就像被扫荡过似的。其他地方都挺整齐，没见有翻找的迹象，除了侧边柜的抽屉都大剌剌地开着。
皇甫诚瞄了眼柜子里的东西，估摸这串钥匙就是从这些抽屉里掏出来的。
“八成是熟人干的。”皇甫诚对鉴定人员说，“瞅瞅这些地儿有没有指纹。”
“熟人作案？您咋看出来的？”小张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
“知道哪儿有值钱的东西，还知道这柜子钥匙搁哪儿找，肯定不是陌生人啊。”皇甫诚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而且警报铃没响，大门锁也没撬过的痕迹，那肯定是齐秀芸放凶手进来的。”
再加上凶手还可能进过厨房，厨房这种地方，要是不认识的人，一般也不会进去吧？
“小张，回去后查查齐秀芸的社交圈，看看有没有啥人最近来过这儿。”皇甫诚说完，抬脚就往屋外走，嘴里还念叨着，“先去找那个张女士问问情况。”
可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却又站住了。
“信箱钥匙搁哪儿呢？”皇甫诚问。
“不晓得，不过我可以找找？”小张回屋前还多嘴问了一句，“大大要信箱钥匙干啥？”
皇甫诚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信箱口上插着的报纸和广告，挑了挑浓眉：“这么大的信箱，看着都快满了，说不定能知道齐秀芸啥时候就没开过信箱了。”
齐秀芸似乎是个挺有条理的人，钥匙也不难找，因为玄关那古色古香的钥匙挂钩上整整齐齐地挂着两串钥匙。一串是车钥匙，另一串看着像是家里各个门的钥匙，其中有一把小小的，估计就是信箱钥匙了。
打开信箱，嚯，满满当当的！报纸摞了一沓，广告传单数都数不过来，还有几份账单呢。数一数，竟然有七份报纸，最早的那份是九天前的，周末没有报纸。
“所以……齐秀芸应该是九天前就遇害了吧？等牛奶日期出来，要是能对上，就能确定死亡日期了。”皇甫诚说道。
他又对鉴定人员说：“去把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信息下载下来，看看是不是跟咱们推断的一样？”
安排好这些，皇甫诚就朝小张招招手，走向了隔壁。
“警察同志，你们辛苦啦，要不要喝点饮料呀？这天儿可太热啦！”张女士一开门就热情地招呼着。
“张女士，您太客气啦，我这肠胃不好，喝杯凉开水就行，这孩子不挑嘴，您有啥就随便给他来点吧？”皇甫诚笑着回应。
张女士给小张倒了杯可乐，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才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齐博士咋就没了呢？那么好的一个人……哎！谁这么缺德啊？”
“还得调查调查。”皇甫诚回了一句，接着问，“你叫齐秀芸齐博士，她是干啥工作的？”
“哦！她是古玩鉴定师，尤其擅长钟表鉴定。”张女士回答道，“你们看她家里那么多爷爷钟就知道啦！”
“爷爷钟？啥是爷爷钟啊？”小张这个小年轻完全没听说过。
“就是落地钟，就刚才看到的那种像柜子一样的。”皇甫诚解释道。
“现在都用电子钟了，还有人用那个吗？”小张继续好奇。
“很多搞古风装修的，就会用。”
“对呀！可值钱啦！”张女士也点头附和。
小张：“能有多值钱啊？”
皇甫诚：“客厅里最大的那个，看着像欧式的，要是真古董，那风格应该是19世纪的，少说也得二三十万吧？”
“多少？二三十万？哇塞！我工作到现在才赚到这么点啊！”小张惊叹一声，又心生疑惑，“既然这东西这么值钱，大大您又说有人偷了东西，为啥不把这些值钱的大钟搬走啊？”
“你都说了是大钟啦，搬不搬得动是个问题，就算搬得动，难道不引人注目吗？”
“呃……好像也是哦！”小张傻乎乎地点头。
“张女士去过隔壁家吧？”皇甫诚接着问。
“去过几次，夏天邻居们互相串串门，一起吃吃烧烤啥的。”张女士说，“齐博士每年都会叫大家一起，她腿脚不方便，花园里的重活都是我们帮忙干的，她就请大家吃烧烤。”
“那你知道她家客厅玻璃展柜里都放了些什么吗？”
“玻璃展柜啊？”张女士想了想，“哦！我知道！里面放了好多劳力士呢！手表我不太懂，不过我老公很懂哦！”
“劳力士？还很多？”
“是啊！”张女士点头，“我看着就是几块老旧的机械表，可我老公说，这些表可贵了！”
“旧表还能这么贵？”小张又迷糊了。
“其他旧表可能没什么价值，不过张女士说那些是劳力士，一块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有可能呢。”
“大大您别吓我？一块旧手表能这么贵？”
“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也不太懂，不过我老公说这些表加起来真的有好几百万呢！”
“啊？”小张继续瞪大眼睛，满脸惊讶，“怪不得呢！那确实不用再搬爷爷钟了！”
“是啊！”张女士看着小张的表情也笑了，“我一开始也是这个反应，不过我老公说了，劳力士在手表界就像汽车界的劳斯莱斯，可值钱啦！”
“齐秀芸这些表是从哪儿来的？”
“听齐博士讲，这些表有的是她的心头好，有的是帮钟表行掌眼后暂时摆在那儿的。”话到此处，张女士突然有点慌神，“哎哟喂！你们刚说这些表都不翼而飞啦？那钟表行那边咋交代呀？”
“等找到那偷儿，东西应该就能追回来，毕竟这种稀罕物件可不好脱手。”皇甫诚安慰张女士道，“而且现在这风头正紧，那贼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着换钱的。”
张女士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听到皇甫诚的话，多少感到了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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