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只持续了几秒，那些纷纷扰扰的声音随着头疼的缓和又褪去，他视线在一片漆黑后的几秒钟快速的复明，他一只手撑在桌案上，低头，面色苍白。
“陆风？”关北带着关心的语调凑了过来，他皱着眉头问，“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陆风挥了挥手。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会不会是中暑了？”那老板也关心的问，“像你们这样的工作，确实是很容易中暑，诶，对了，正好我这里有藿香正气水，警官你要不要来一瓶？”
陆风一听这话就嫌弃的走远了些，他往外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阴沉了下来，他吃不了苦，一点都不，藿香正气水那么难喝的东西，他死也不会喝的。
关北知道他的性子，跟在后面轻笑了一声，那雨水就在陆风脚步踏出遮阳棚的时候落了下来，毫无预兆，跟商量好了似的，起先是几点小雨，后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密集。
“关北。”在这样密集的雨水中，陆风忽然对站在自己旁边的关北神神秘秘的说：“你相信时光重塑吗？”
“什么？”关北皱眉，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离谱的，荒唐的事。
“就是有一件事情，在你的记忆里发生过，知道结局，知道过程，但是......”陆风忽然顿住，他和关北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一件多么离谱又荒唐的事情，他咂咂嘴，没有说下去。
把视线移开，悻悻然的说，“算了，没什么。”
他们没有急着从遮阳棚底下离开，吴芷和宋其哲也发来消息，说他们被雨水挡在了一家商店的门口。
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突兀的就如同今天这场大雨一样，关北也没有追问，店里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放着昆曲，唱的是《南柯记》，哪一折不知道，陆风和关北都不听这个。
“这雨大概一时半会是下不完了。”关北在戏曲的咿呀声里说道。
“是啊。”陆风说，“咱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困这个词其实用的不好，但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了鱼缸里的一尾金鱼，透明鱼缸里的鱼大概会觉得世界都是水做的，因为它看见了很多东西，怎么游都游不到边，但实际上，它只是被一个透明的鱼缸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而己。
“我去找老板借把伞。”关北抖了抖裤脚沾上的水珠。
“嗯。”陆风用很轻的声音应了一声。
其实他不想那么快离开这里，有时候停下来听听雨声也挺好，但终究还是要走的，他要赶在周知杀下一个人之前阻止他，要合理，要有规律和循序渐进的去引导他们找到周知。
这是一个复杂的大工程。
他和关北共撑一把伞，同款的运动鞋踩在湿透了的水泥路上，年久失修的水泥路坑坑洼洼的，雨水一落，没多久那些陷下去的地方就积起了水，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像路面上镶嵌的镜子。
“你之前说的什么时光重塑？”关北忽然问道。
“我最近在看一本小说，”陆风踌躇了一下说，“特别玄幻......有个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清空重来了......”
“好了，你闭嘴。”关北搡了他一下。
路上那几乎快要超过小腿的草扫过他们的裤腿，一路走到头，那里如记忆中一样立着一个铁门，铁门外面通往一个荒凉的草地，平野无人，再远一点就是高架桥，章城的外环线就连着这个高架，出城很方便。
“你看。”陆风扯了扯关北的袖子。
挂在铁门上的锁落在旁边的草丛里，陆风扯着关北蹲下身子看，铁锁是被钳子给绞断的，他轻轻的把铁门推开，低头去看地下，拨开野草，的泥土里有一道浅浅的车辙，还有两双看不太清的脚印，脚印里装满了积水。
顺着脚印的方向走，走到了一扇门前，门半掩着，陆风不记得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总之，他透过缝隙，看见了地上的花瓣，也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他们。
“嘘。”他头朝上仰望着在自己头顶上面的关北，一个朝下看，一个往上望，手悄悄的摸到了身后口袋里的手机。
他们对视一眼，猛地把门推开，大喝一声：“警察，不准动！”
里面的人没动，关北摸索着墙壁，灯亮了，刺眼的灯让他们的眼睛眯了眯，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室内，里面满地的玫瑰花瓣，小孩就半躺在衣橱里，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熊玩偶，他闭目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陆风却知道，这孩子己经死了。
而那个高大的身影不是人，是一个假人模特穿着黑色的燕尾服，面上戴着一个鸟嘴面具，高高扬起的双手上粘着一个权杖，权杖的末端隐隐能看到斑驳的血迹，那件燕尾服上也有。
玩具堆放在一边，靠着墙，小孩的身子一半在衣橱里，一半在花瓣上，浓烈的花香忽然席卷进陆风鼻腔，呛得他不得己弯腰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了？做了这么多年刑警，还不习惯这个味道？”关北伸手拍打着他拱起来的背脊。
“你没有闻到花香吗？”陆风在咳嗽停住的时候问。
“什么花香？你嗅觉出问题了？”关北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这里只有臭味，没有你说的花香。”
“陆风，你怎么了？你今天不是时光回溯，就是花香的，”关北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脖颈，“是不是不太舒服？还是昨天没有睡好？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有，可能我闻错了。”陆风说。
“什么你闻错了？要真的不舒服就去休息，别逞强。”关北这下真的是有些担心了，他拽着陆风先出了屋子，远处吴芷和宋其哲冒着雨正朝这边跑来。
“那小孩身上还有些旧伤。”关北站在陆风的边上，“你在这里歇着，我再进去看看。”
“一起。”陆风说着也想要进去。
关北双手快速地按住他的肩膀，“你就在这里等着。”
“我真的没事。”陆风说。
“你刚刚咳的像是要背过气去，等会进去继续咳嗽，那些人要是知道了，局里该传我虐待你了，不行，你就在这里，不准进来。”
“......”
头顶隐隐的有雷声传来，雷雨天气的风刮过来的时候，把陆风身上穿着的这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吹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覆着一层薄肌的身形，其实就这么一看，他不像是一个队长，反倒像是一个长相相对于优质普通的青年。
带着点卷气，又有些大病初愈的病态。
“陆哥。”吴芷和宋其哲跑到了他的面前。
“关北在里面。”陆风偏了偏头，示意他们进去。
“你不进去吗？”吴芷喘匀了气问。
“哦，关北心疼我太累，不让我进去。”陆风眼都不带眨的造谣道。
“陆风！”里面传来关北暴躁的声音，“我今天回局里就去打申请谋权篡位，给你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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