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子一筹莫展的几天里,陆风站在城南公安局的玻璃窗后看向窗外街道的时候,大脑里那些混乱的片段就像是有人拿着铁锹,一点点的把它们埋进大脑挖好的坑洞里。
那些人给它们浇水,施肥,期待着埋进去的东西能生根发芽。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解析,梦境从来不是为了再现那些日常生活中常常体验到的、愉快、焦虑或痛苦的,相反,我们做这些梦的时候,是为了从这些日常情绪中摆脱出来。”
在大脑皮层的深处,每到夜晚总会出现的声音,这一次伴随着玫瑰花红色的花瓣一起出现,而这一次一并出现的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那些颠倒错乱的字,层叠在一起,就像赵家村后面层叠的山。
“梦起到的作用,就是通过搜索我们的记忆,用一些象征性语言把我们心底的声音再现出来。”
陆风看见自己拿起了笔,一下又一下的把白纸上的字一个一个的涂黑。
“梦境会使人从常规的现实中脱离出来,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现阶段的药物,只能让他短暂的从虚幻中脱离出来,但要完全回到现实中来,还需要靠他自己。”
他努力的扭头想要看清说话的人,但身躯怎么也动不了,跟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那一瞬间,他整个身躯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害怕的本能反应,那只手的主人愣了一下,随即陆风听到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问:“那现在我们可以问他一些问题吗?”
“可以尝试问问。”另一个很普通,但是很令人安心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眼前的所有东西都被人拿走,只留下桌子的木质纹理,那些问题像是水波,一道一道在他眼前涟漪。
“你还记得陆瑶吗?”
木质的水波晃动的更加厉害。
“这个呢?你记不记得?”
面前出现一把小刀,锈迹斑斑,刀刃上坑坑洼洼。
“喝吗?”
“诶。”
关北的身影印在了玻璃上,虚幻的倒影如同游戏出了bug,残破的,缥缈的,屋外屋内的景物全数套在那倒影上,他穿着板正庄严的制服,手里拿着一杯牛奶。
大脑里的声音渐渐褪去,只留下关北长长的一声叹息,和办公室里细碎的纸片声。
“嗯?”
陆风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迟钝的大脑好像还在辨认事物的真假。
“放在热水里泡的牛奶。喝不喝?”关北问。
“我为什么要喝这个东西。”陆风嫌弃的皱起眉。
“你最近不是睡眠不太好吗?喝个牛奶会好点。”
“哪里来的歪理。”话是这么说,但他诚实的接过潮湿的牛奶盒。
窗户上,他们两个倒影之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透出了一点红,像是玫瑰初开,又如同身体里冒出的鲜血。
年很快就过完了,在新年的末尾,家家户户打起了爆竹,这种几乎建在居民楼内的警局,烟火气总是比市局要好很多,在爆竹的硝烟里,几个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像个勇士一样从爆竹跳跃的红色中冲了出去。
章城春季来的早,春节一过就入了春,在街头巷尾爆竹噼里啪啦中,绵绵的细雨也翩然而至,它绵密,带着风,那风并不温柔,反而凶悍的把树枝吹的猎猎作响。
从那件事情之后凶手好像收了手,再无动静,章城市人体标本馆送来的肾脏己经在法医室里放了一周,家属那边每天准时准点坐在警局门口横幅一拉,好像凶手就在他们中间一样,弄的每一个进出的警员都心惊胆颤。
“你看看这横幅拉的,白底黑字,跟挽联似的。”吴芷端着碗,一边吃着碗里的鸡腿,一边装作吓到了的样子说。
陆风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但凡吴芷装的像一点,他也许就信了。
“拉个横幅,写着还我儿子命。”顾航也走过来,幽怨地站在窗边,“找我们索命来了说是。”
“这么久没进展,找我们也是正常。”陆风叹了口气,他庆幸凶手没有再次作案,但又烦躁迟迟没有动静。
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是在春季那一场惊雷落下之后,章城城南附中的校长打来报警电话。
刚到学校门口就听到一阵哭喊声,走近一些,警戒线外面一个妇女被一个中年男子勉强搀扶着,她虚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发泄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被太阳晒成麦色的手不停的拍打着地面。
搀扶着他的中年男人忍着悲痛,目光紧紧地盯着城南附中那漂亮的教学楼,确切的说,是教学楼前面的操场,操场上躺着用白布匆匆盖住的尸体。
这让陆风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学生,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学校的天台上吹风,某一天的下午,学校的广播忽然就响了起来,要求所有学生留在教室不能离开。
那一天他因为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而没有到天台上去。
他坐在班里和同学一起对这个要求窃窃私语,不能理解,整个班级处于一种焦躁的氛围中,其实确切的说来,整个学校都焦躁不安。不是每个学生都会听取命令,总有那么一些反骨会跑出教室,老师们的脚步声没多久就出现在走廊里,他们呵斥着胆大好奇的学生进教室,又步履匆匆的从他们班前路过,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警服的人。
“我打听到了。”就在那些人走后,班里偷溜出去的人跑了回来。
“什么事?”大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九班的一个男生,在天台要跳楼。”那人气喘吁吁说。
“卧槽!”
“真的假的?这么劲爆?”
“疯了吧,到学校来跳楼?”
“他干嘛了?”
“听九班的人说,好像是九班和十班里有人欺负他,他受不了了就站上去了。”
“打他了?”
“应该有,平时不是常在巷子和厕所里看过他被几个人堵着嘛?”
“现在有警察在找十班和九班的人谈话询问情况。”
“谈什么?谁知道他为什么跳呢。”
他们还想讨论什么,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后天空下起了雨,有人喊了一句:“卧槽,他跳了。”
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就像水壶里的水沸腾了起来,翻腾着,咕噜作响。
等第二天上学,男生的父母和亲人拉着横幅堵在学校门口,花圈纸钱,火一烧,烟就飘了起来,他们疯了一样抓住每一个学生质问。
他们问:“是你逼死了我儿子吗?”
…………
“死者家属怎么在这里?”陆风钻过警戒线问道。
“发现人是学校的一个值班老师,他发现死者的时候,旁边有一个死者的门禁卡,他先是打电话给了校长,然后打了救护车的电话,最后给死者的家属打去了电话。”提前到现场的警员说道。
“那时候死者还没死?”陆风问。
“死了。但是死者穿着很干净,面部被衣服遮住了,老师不敢靠近,以为没死,就打了救护车,谁知道……”那个警员停顿了一下说,“死者的面部被烧的面目全非。”
“恩?”关北脚步顿了一下,他问,“被烧了?”
“对,被烧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凶手的手段在升级。
但又在现场留下带有身份的门禁卡,是想要人认出来,还是不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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