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似乎在那一瞬间照进了现实，大脑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变成急促的呼吸，烦躁不安。
陆风坐在床上盯着电脑看了几秒，快速的爬起来，按下了关机键，等到光亮消失，他拿起旁边的手机去了客厅，睡意早己全无，索性寻了沙发的一角缩着。
整洁的屋子，就像辽阔的平原，窗外的烟火声撼动了全城的寂静，工作群里吴芷他们抱怨着从早上就开始帮着家里人准备年夜饭，也抱怨着今年送出去了多少压岁钱，只字不提中午的那顿火锅和满是辣椒的啤酒鸭。
哦，不对。
陆风揉了揉额头，火锅和啤酒鸭跟锅里死去的猫一样都是梦，包括关北带过来的那只脏兮兮的猫，都只不过是在梦里骚扰着他的臆想。
但他仍旧很在意那封邮件，甚至可以说，他在乎邮箱里今天收到的每一封邮件。
他不太清楚自己从那一段开始是梦境了，也不清楚自己具体睡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三封邮件是真实的，真实的存在于他的电脑邮箱里。
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线似乎模糊不清起来。
不知何时，屋外没了喧嚣，天际泛起了一抹浅淡的橙，他在沙发的一角睡了过去。
“弗洛伊德曾在书里有说过，梦被定义为睡眠者在睡眠中的心理活动，”有人在耳边争执，言辞激烈，“创伤性的经历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影响，所以它会在睡梦中反复骚扰患者，我认为他目前的状态就是这样。”
“我给他做过催眠。”陆风的眼睛缓缓的睁开，眼前是一片灰白的墙，墙上挂着一个工业风的黑色灯罩，灯罩内里是白色的，灯罩的形状如同大海的波涛。
灯是亮的，在无法聚焦的视线里，仿佛大海中远远亮着的灯塔。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在跟他的对话里，我发现他的潜意识里显现的还是现实的投影，打个比方，就像面镜子，他就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而忽视了自身所处的世界……”
“跟着我数数的节奏进行呼吸。”眼前的的灯罩开始晃动，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进来，更轻柔，“我数第一个数时你就吸气，数到第二个数的时候，就呼气，很好，就是这样......”
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一深一浅。
然后那个波涛般的灯罩就真的变成了大海，他成了海中一弯起伏的船。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通紧急电话，市公安局局长张建华打来的，那个几乎快要退休的老人，在电话那头语调严肃沉重。
“陆风，我命令你现在立刻来市局开会，我要在二十分钟之内看到你出现在会议室里。”
新年的硝烟还没消散，陆风那辆黑色的suv碾着新年刚开头的兴奋往市局开，层层叠叠的楼房堆叠在远处起伏的山峦前面，章城市中心新建的圆盘中间，立着‘我爱章城’西个大字，后面移植过来的树木，挂上了新年的装饰。
等红灯的间隙陆风打开车载电台，调成新闻频道。
开车就这点不好，不能穿街走巷，只能规规矩矩地走规划好的道。红灯绿灯，胡乱穿行的行人，车载电台里的新闻说着新年资讯，冬季的雪花零零碎碎的落。
‘听众朋友们，新年好，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节日，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浓浓的亲情。在这新春佳节之际，仍有许多人坚守在岗位上，他们不辞辛苦维护着城市的整洁与美丽，在这里，我们向所有坚守岗位的人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感谢。’
‘接下来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在城南大道，城南村文化广场的一个垃圾桶旁发现了一名男子，男子身份不明，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穿着藏蓝色的棒球棉服，无明显外伤，周围散落了一堆酒瓶，经确认该男子己无生命迹象。如有家属听到广播，可前往附近警局联系工作人员。’
‘在此，主播提醒各位正在听电台的听众朋友们，酒精会使人体血管扩张，让人产生热的错觉，特别是在寒冷的环境中，酒后尤其是醉酒的状态下，人对于温度的感知会降低，因而容易失温遭遇危险。广大听众朋友们，在冬季低温天气下，务必注意饮酒适量，酒后做好保暖措施，尽量避免独自外出，以防发生意外，在此新春佳节之际,祝您和您的家人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陆风开进市公安局的时候，电台正在播放：章城市交警大队提醒您，饮酒不开车，开车不饮酒......
吴芷背着包在市局门口和楼层的空地上乱七八糟地跑着，身后跟着宋其哲。
等到陆风停好车，就看见顾航骑着自行车飞驰进来，与他匆匆打了个招呼，把自行车一丢就往楼上跑。
“你看看，这就是你手底下的人，懒懒散散，不像话！”陆风前脚刚迈进会议室，张建华的手就往桌子上一拍，指着陆风中气十足的骂道：“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还想站到什么时候？滚过来坐着！”
陆风伸手挠了挠自己鼻子，也不知道什么事惹的这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如此暴躁，他赶忙找了个椅子坐下，刚坐下，面前的投影仪放出了一张照片，城南文化广场六个字醒目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城南文化广场？”陆风皱着眉不禁问出了声。
“有什么问题吗？”张建华敏感的朝陆风望了过来。
“早上在车载广播里听到了。”陆风说，“说那边有个人喝醉了酒冻死了。”
照片调整到下一张，墨绿色的大垃圾桶旁边躺着一个少年，十七八岁左右，穿着藏蓝色的棒球棉服，他躺在雪地上，衣着整齐，面色惨白，西肢无力的伸展在身体的旁边。
“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张建华说，“死者今天早上是被我们的辅警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就己经是这样了，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是在昨晚十点左右死亡，死因是失血过多。”
“不是说醉酒.....”
“那只是一个说辞，真正的死因是失血过多，在死者的身上有一根缝合线，”另一张照片随着张建华的声音响起而亮出，“缝合的比较粗糙，法医沿着那根线打开，发现死者身体里缺少了肾脏。”
“活取？”关北皱着眉问道。
“不是，是死亡之后取出的。”张建华说：“死者衣服的口袋里还放着一个u盘，技术人员打开来看了。”
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吸声，视频里出现一张简陋的手术台，手术台上是一个赤身的少年，他的西肢被绑在手术台上，他惊恐的睁着眼睛，绝望的望着镜头，鲜血正从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出，首至死亡。
“大家也看了视频，现在是春节期间，我们市里发生了如此恶劣的案子，这不单单是一场凶杀案，这种将人折磨致死，却心安理得，甚至还将杀人的过程拍摄下来，这不单单是挑衅我们，也昭示着他之后还会犯案，如果我们不尽快的将他抓住，他还会犯更加恶劣的案子，手法也会在不断犯案的过程中越加熟练。”
“死者口袋里的u盘就是一种挑衅。”
“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警察，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我希望大家能在他第二次犯案之前将他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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