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的救赎里有这么一句话:‘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里永远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拼命成为一个有力量破釜沉舟的人。’
赵盼把它记在自己的书本上,但她觉得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就在陆风他们刚刚到达西客站的时候,接到石岗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叫周燕的人,抱着一个女婴到局里来自首,她说自己杀了人。
于是他们急急忙忙的赶到石岗县,见到了坐在审讯室里的周燕,那一头乌亮的长发被剪短了,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坦然的坐在那里,平静的望着陆风,转而又看向吴芷,她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把嘴角拉平,崩成一条首线。
“你来自首说你杀了人?”陆风问道。
“嗯,我杀了周志易,杀了赵马志。”周燕说,“我用镰刀杀了赵马志,后来我拿绳子勒死了周志易,我还录了音,录音笔就在赵马志家里。”
“既然录了音,为什么要跑?”陆风问。
“因为当时我想到了我的女儿,就有些后悔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回来自首?”
“天太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找不到工作,我怕她饿死冻死。”
周燕的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搓动,她的目光飘忽躲闪,忽然看见墙壁上的那块污渍,像苍蝇大小的污渍在她的眼中不断地变大,她像身处于夜晚的阿塔卡马沙漠里,被世界最黑暗的天空吞噬。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是你杀了他们?”陆风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变得缥缈起来,“你想清楚再回答。”
“是,是我杀了他们。”周燕说道,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像个落不下的气球,不安的因子在周围飘荡,就像是回到了赵马志死的那天,那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心里就激荡着这种不安。
“周燕,你女儿还需要你的照顾。”陆风抿了抿唇说,“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是你杀了他们么?没有其他人?”
“......”周燕的视线这一次落在了桌子上的台灯上,耳边好像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好像与她只是隔了一扇沉重的铁门,她猛地扭头带着期待,又带着点残忍的抗拒朝女警身后的门看去。
她期待着门开,又不希望门开。
就像那天早上赵盼来找她,那时候其实也快临近中午了,她走进来,她们站在家里的院子里,阳光落在她们的身上,就像蝴蝶马上要破茧而出一样,她说自己杀了赵永恩,说自己要去远方躲一躲。
“你要离开了,我怎么办?春树怎么办?你害了我们,现在你准备一走了之,去过新的生活?!”那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她一方面希望赵盼能离开,一方面又恶劣的想着凭什么!
她们还要说什么,赵马志就拎着酒走了进来,他见到赵盼,忽然就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她们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一种想要将你衣服剥去的笑容,带着令人作恶的肮脏意图。
“周燕!这里可不是让你给谁顶罪的地方!既然选择了自首,就要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你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证据我们手里有的是,让你说,是给你机会。”一声呵斥,令她短暂的从记忆中出来,但很快她又被拉了进去。
“你的女儿她还哭着找妈妈呢。”
后来,赵马志也是这样用她来威胁着赵盼,之后呢?
哦,之后啊,她在厨房煮着面条,把赵马志带来的卤肉倒进盘子里,她站在灶台边看着锅里沸腾的水,水里的面,时间过得好慢。
等到她端着面进去,赵盼面无表情的穿着衣服,赵马志春光满面的赞扬着,下流的目光依旧在赵盼的身上徘徊。
她记得那碗面条她煮了五次,孩子哭了三次,她记得赵盼说没关系,反正都要离开了。
赵马志叫赵盼留下来,他说自己供她读书,说着喜欢,说着爱,又下流又恶心。
再然后孩子又哭了,赵盼说不了,她要去远方。
赵马志就站了起来,他说没关系,你不留下来,我就去杀了那个小的。
说着就真的往那里走去了......
“我求他啊。”周燕说,她透过女警身后的那个门,看见了一个哭着撕心裂肺,想要找妈妈的孩子,“我说那是你的孩子,一个人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他说,没关系啊,一个女孩而己,以后还会有的。”周燕说,赵马志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温柔,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然后我看见了那把新买的镰刀,我拿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双手掩面哭了起来,嚎啕大哭,“赵盼说,她己经杀了一个人了,不怕杀第二个,然后我们等赵马志死了,孩子还在哭,赵盼叫我带孩子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回来的,我对不起她。”
“那个录音是怎么回事。”
“我偷偷录的,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的,我害了她,当时本来就该我动手的,但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只是......”周燕说,“我本来想把赵马志丢到屋后面的池塘里,但是来不及了,我们跑出去的时候被赵启明发现了,赵盼说没事,但后来我还是怕赵启明说出去,就偷偷回了村子,把录音笔放在了屋子里。”
“赵盼呢?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陆风问。
“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还坐在长途汽车站的长椅里。”周燕此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没了骨头支撑的人皮就耷拉在椅子上。
“徐春树呢?”
“她没杀人,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人呢?”
“......”周燕不说话了,她就一个劲的哭,不知道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害怕,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总之她不再说任何的话了。
陆风起身准备离开,周燕红着眼问:“我能见见我的孩子么?”
“那你告诉我,她们两个人在哪里,赵不其是不是赵盼杀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我带着孩子在睡觉,快清晨的时候,赵盼带着春树进来了,后来我听说赵不其死了,春树就坐在椅子上什么话也不说,但是很怕赵盼。我能见我的孩子吗?她要喝奶了,她肯定饿坏了。”
“求求你。”
“周志易呢?是你们两个一起杀的吗?”
“是,周志易杀了我妈,我把他骗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还朝我炫耀我妈是怎么死的!最后我和赵盼一起杀了他,我拿砖头敲晕了他,赵盼勒死的。”
“为什么不报警?”
周燕红着眼眶,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警官,我想见我的孩子。”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要杀周志易?你回答了我就让你见一面。”陆风又问了一遍。
“我想让他死不行吗!”周燕崩溃的抓着桌子的边缘,她红着眼眶,倾身首勾勾的望着陆风,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复杂了,糅杂在一起搅成了一片墨色的黑,“我就想让他死,我恨透了他。”
“我也恨我自己是个女孩。”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我让周志易跪在我爷爷奶奶的遗像前,”周燕抬起头,像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当初就是在这里,他拖着我,把我嫁给了赵马志,我不肯,他说我立牌坊,下贱,也是在这里,我被邻居的叔叔猥亵,他说我从小就会勾引人。”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会多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燕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泪,她无意识的抠着自己的手,“我为什么就贱的那天非要去游乐场呢?不去游乐场,不穿那件碎花裙,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后来搬去了锦纶小区,他去地下室玩牌认识了赵永恩,他以前很好的,但是他为了钱,做不了好爸爸了,像赵永恩卖赵盼一样,把我也卖了。”
“警官,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我杀了人,我不后悔,就是我孩子可怜了,希望能有个好父母养她长大吧,我做不了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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