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伸冤部的办公区域永远弥漫着一股陈年墨汁混合着檀香的气味,张蓝夫第N次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在生死簿上签下这份差事。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每一本都散发着淡淡的黑气——那是人间未消的怨念。
"张大人,又来了个难缠的主。"小鬼差飘进来,手里捧着一本几乎被黑气完全包裹的竹简,"三百年道行的怨鬼,己经在忘川河边哭了七天七夜,孟婆汤都喂不进去。"
张蓝夫叹了口气接过竹简,刚一打开,一股刺骨寒意就顺着指尖窜上来。竹简上用血写着三个大字:甄友乾。
"江南盐商甄家的独子?"张蓝夫皱眉,"我记得他阳寿未尽就死了,怎么怨气这么重?"
"大人您不知道,"小鬼差压低声音,"这位甄公子死得可惨了。被未婚妻和情夫联手陷害,家产被夺不说,死前还被灌了哑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现在那对狗男女在人间吃香喝辣,子孙满堂,他能不怨吗?"
张蓝夫快速浏览着竹简内容。甄友乾,二十五岁,江南首富甄世荣独子,精通琴棋书画,更有一手惊人的经商才能。十八岁就帮家族拿下朝廷盐引,二十岁开辟海上商路。本该富贵一生,却因爱上表妹柳如萱,一步步落入陷阱。
"典型的才子遇蛇蝎。"张蓝夫合上竹简,"准备穿越舱,我去会会这位甄公子。"
忘川河边,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对着血黄色的河水哭泣。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头——那张本该俊朗的脸上布满青筋,双眼血红。
"甄友乾?"张蓝夫在他面前蹲下,"我是地府伸冤部的张蓝夫,来帮你平怨的。"
"帮我?"甄友乾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柳如萱那个贱人,我待她如珠如宝,她却和白景行那个狗官勾结,害我甄家满门!"
张蓝夫注意到甄友乾的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手腕脚踝处也有深深的捆绑痕迹。根据生死簿记载,甄友乾是被诬陷走私官盐,在狱中被活活勒死。
"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甄友乾的鬼魂突然抓住张蓝夫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要你附在我身上,回到柳如萱第一次给我下毒的那天!我要他们尝尝我受过的苦!"
张蓝夫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支青铜香炉:"如你所愿,七日之内,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点燃穿越香的瞬间,张蓝夫感觉身体被撕成碎片,又在下一刻重组。睁开眼时,他正坐在一间雅致的书房里,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羹。
"表哥,快趁热喝了吧。"柔媚的女声从身旁传来。
张蓝夫(现在是甄友乾了)转头看去。柳如萱穿着淡粉色纱裙,杏眼桃腮,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若非知道这女人的真面目,任谁都会被她纯良的外表欺骗。
"多谢表妹。"张蓝夫接过碗,假装要喝,实则暗中观察。燕窝羹表面有极细微的泡沫,气味中藏着一丝苦杏仁的味道——是砒霜。
柳如萱见他迟疑,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表哥怎么不喝?是不是嫌如萱手艺不好?"
"怎么会。"张蓝夫微笑,突然指着窗外,"咦,那不是白师爷吗?"
柳如萱下意识回头,张蓝夫迅速将燕窝羹倒进袖中暗袋。这是甄友乾衣服的特殊设计,专门用来应付酒席上不想喝的酒。
"没人啊。"柳如萱转回来,看到空碗,眼中闪过喜色,"表哥喝完了?"
"表妹亲手熬的,自然要喝完。"张蓝夫假装咳嗽几声,"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那表哥快休息吧!"柳如萱连忙起身,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如萱明日再来看你。"
等柳如萱离开,张蓝夫立刻从暗袋取出残留的燕窝羹,用银簪一试——果然变黑。他冷笑一声,甄友乾的记忆告诉他,明天柳如萱就会带着"偶遇"的白景行来"探望"他,然后发现他"突发急病",需要"静养"。接下来半年,他会被慢慢毒成废人,最后被诬陷走私官盐,家产尽数落入那对狗男女手中。
"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我。"张蓝夫从书桌暗格取出甄家的账本和密信。甄友乾生前没发现,这些文件中早己被白景行安插了伪造的走私证据。
次日清晨,张蓝夫早早起床,召集甄府所有管事。
"从今日起,暂停与白家所有生意往来。"他下令道,"另外,派人去码头盯着,看白景行最近和哪些盐商接触。"
管事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少爷为何突然针对一向交好的白师爷,但无人敢质疑。甄友乾生前在家族中说一不二,这倒方便了张蓝夫行事。
中午时分,柳如萱果然带着白景行登门。白景行三十出头,面容端正,一身儒雅气质,任谁也想不到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贪婪的心。
"甄兄脸色怎么这么差?"白景行故作关切,"莫非病了?"
张蓝夫心中冷笑,面上却虚弱地摇头:"昨夜突发心绞痛,大夫说是劳累过度。"
"哎呀,都怪如萱不好。"柳如萱假意抹泪,"明知表哥近日忙于盐引之事,还来打扰..."
"盐引?"张蓝夫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表妹怎么知道我在忙盐引的事?"
柳如萱脸色微变,白景行立刻接话:"甄兄忘了?上月酒宴上你提过,朝廷新一批盐引即将发放,甄家志在必得。"
张蓝夫佯装恍然,心中却己确定:这两人就是冲着盐引来的。掌控了盐引,就等于掌控了江南盐业命脉。
"说起来,"白景行状似无意地提起,"知府大人后日寿宴,甄兄可备好贺礼了?听说这次盐引的分配,大人有最终决定权..."
张蓝夫心中一动。按照原定命运,甄友乾会在寿宴上被下药,酒后"失态"得罪知府,失去竞标资格。而现在...
"自然备好了。"张蓝夫微笑,"一份大礼。"
待两人离开,张蓝夫立刻叫来心腹:"去查查柳如萱最近接触过什么人,特别是药材铺子。再查查白景行经手的官司,有没有什么冤案。"
不到半日,消息传来:柳如萱三日前从城东药铺买了砒霜,理由是"药老鼠";白景行上月刚判了一个盐商满门抄斩,而那盐商的产业转眼就被白家亲戚低价收购。
"果然如此。"张蓝夫翻看着甄友乾的账本,突然发现一处异常——有五百两银子去向不明,记账人是老管家甄忠。而甄忠,正是柳如萱的远房舅舅。
当晚,张蓝夫设宴邀请柳如萱。
"表妹近日辛苦了。"他亲自为她斟酒,"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特地为你留的。"
柳如萱受宠若惊,却没注意到张蓝夫用的是特制的阴阳壶——她杯中的酒早己加了"料"。
酒过三巡,柳如萱开始头晕目眩。"表哥...我好像醉了..."
"是吗?"张蓝夫冷笑,"那表妹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柳如萱瞬间清醒了几分:"表哥在说什么?如萱听不懂..."
"甄忠己经招了。"张蓝夫 bluff道,"你们联手做假账,偷走甄家五百两银子。现在,告诉我白景行的计划,否则..."他拿出那碗毒燕窝的残留物,"我就把这送到知府衙门。"
柳如萱面如死灰,颤抖着交代了一切。原来白景行早有计划:先让柳如萱毒害甄友乾,再以未婚妻身份接管甄家产业。作为回报,白景行会娶她为妻,并分她三成利润。
"有意思。"张蓝夫录下口供,"表妹知道吗?白景行在乡下早有妻室,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柳如萱如遭雷击,张蓝夫趁机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明日知府寿宴,你要按我说的做..."
次日,知府寿宴上高朋满座。白景行作为师爷,正殷勤地为知府斟酒,突然柳如萱冲了进来,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大人!民女要告发白景行贪污受贿!"她跪地哭诉,"他勾结盐商,制造冤案,还指使民女毒害表兄甄友乾!"
全场哗然。白景行脸色铁青:"疯妇胡言!来人,把她拖下去!"
"且慢。"张蓝夫从容起身,呈上一叠文件,"这是白师爷贪污的证据,以及柳如萱的口供。另外..."他看向知府,"大人可记得上月被抄斩的李家?那些'赃物'其实都在白家仓库里。"
知府翻看证据,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景行见状,突然拔腿就跑,却被早己埋伏的衙役当场拿下。
七日后,张蓝夫站在甄府最高处,看着白景行被押赴刑场,柳如萱因下毒罪被判流放。甄家的盐引顺利延期,产业更加稳固。
"满意了吗?"他在心中问甄友乾的灵魂。
识海中,那个满身怨气的青年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随着怨气消散,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去往该去的轮回。
张蓝夫深吸一口气,点燃返程香。又是一桩冤案了结,但地府伸冤部的案桌上,还有无数竹简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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