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教堂的彩绘穹顶爬满血色藤蔓，麟珑的鹿皮靴碾过腐烂的鸢尾花瓣时，黏稠的汁液竟在青石板上洇出母亲临终的面容。她攥着褪色的银匙，刃口残留的汞液倒映出兄长支离破碎的虚影——那具本该在镜渊湮灭的身躯，此刻正倚着斑驳的告解席，银发间缠绕的蓝闪蝶鳞粉泛着尸蜡般的光泽。
"血色鸢尾绽放之时，便是容器归位之日。"麟泽的指尖抚过忏悔室裂痕，暗金血液顺着鸢尾纹路渗入石缝，"你听见地脉的心跳了吗？"
麟珑的翡翠戒指剐蹭彩窗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十七年来你重复这套说辞，连艾德里安的傀儡都比你更有新意。"她故意踩碎脚边的圣餐杯，琉璃碎片在月光中拼凑出五岁那夜的画面——镜中倒影握着银匙刺入母亲后颈，而真正的麟泽正将翡翠吊坠塞进她颤抖的掌心。
青铜烛台突然倾倒，熔化的蜡油在空中凝固成荆棘王冠。艾德里安腐朽的声线从管风琴铜管渗出："我亲爱的容器，不妨看看银匙内侧的刻痕？"
麟珑的拇指抚过匙柄凹槽，暗红锈迹剥落处露出微型齿痕——与三年来每个凶案现场的咬痕完全吻合。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翡翠戒指突然发烫，戒面投射的光斑在穹顶汇成骇人真相：那些被剜去心脏的受害者，脖颈齿痕竟与银匙的刻痕完美重叠。
"这才是真正的献祭仪式。"麟泽的蝠翼残骸突然暴长，骨刺穿透悬浮的蜡像，"用银匙复刻我的齿痕，让所有人都以为......"
"以为你仍是嗜血的怪物？"麟珑将银匙抵在他心口的十字疤痕上，汞液灼烧皮肉的滋滋声中腾起青烟，"墓园雪地上的血婴脚印，育婴堂玻璃罐里的左手，这些难道不是你的杰作？"
彩窗圣母像突然调转方向，琉璃眼珠迸裂的刹那，七百二十只蓝闪蝶倾巢而出。它们在穹顶拼凑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先祖们跪在相同的祭坛前，将连体婴的第三颗心脏喂给血色鸢尾。当暗红光芒吞没教堂时，麟珑看清了兄长生不如死的真相——每任麟家长子都要吞食至亲的血肉，用永生豢养诅咒之花。
"母亲分离我们时，把人性封进了翡翠胎记。"麟泽的獠牙刺破自己手腕，暗金血液顺着银匙纹路流淌，"而..."他忽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的鸢尾疤痕正渗出沥青状物质，"则被艾德里安做成了提线木偶。"
地窖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轰鸣，成群的食尸鼠涌上阶梯。它们的脊背镶嵌着微型银十字架，眼窝里塞满风干的蓝闪蝶。麟珑的匕首斩碎最近的鼠群时，惊觉那些十字架的纹路竟与兄长的蝠翼疤痕如出一辙。
"看看鼠群奔向何处！"麟泽的银发缠住妹妹腰肢，纵身跃入突然塌陷的地缝。腐锈的齿轮在脚下飞旋，两人坠入浸泡着汞液的圣器室。三十七具玻璃棺椁呈放射状排列，每具都禁锢着与麟珑面容相同的少女，她们的胸口绽放着血色鸢尾，脐带连接着中央的青铜摇篮。
艾德里安的本体从汞液池浮起，脊椎串连的银十字架正在溶解："欢迎参加最后的盛宴。"他的指尖轻弹，玻璃棺盖应声爆裂，尸群的手掌同时按在麟珑后颈，"你才是培育血色鸢尾的沃土......"
翡翠胎记突然暴长，藤蔓状纹路爬满整面墙壁。麟珑在剧痛中看见母亲分娩的真相：接生婆剪断的不仅是脐带，还有链接着镜渊的血管。本该夭折的第三具躯体，正通过翡翠胎记汲取她的生命力。
"哥哥，动手！"她突然握住麟泽的手，将银匙刺入自己心口。暗金与银蓝血液交融的刹那，青铜摇篮迸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艾德里安的惨叫与婴孩啼哭共鸣，他的残躯在光芒中片片剥落，露出藏在脊椎里的翡翠碎片——正是母亲下葬时缺失的那枚。
血色鸢尾在汞雨中疯狂生长，藤蔓缠住兄妹的身躯。麟泽的蝠翼残骸最后一次裹住妹妹，獠牙抵住她跳动的颈动脉："记住，绽放不是终结......"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彩窗，教堂废墟间只剩枯萎的鸢尾花瓣。麟珑跪在青铜摇篮前，掌心的翡翠胎记己褪成淡粉疤痕。墓园方向飘来崭新的安魂曲，银发男子正在修剪重生的白蔷薇，指间缠绕的脐带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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