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河封冻的冰面泛着尸骸般的青灰色,麟珑的鹿皮靴碾碎冰层表面的霜花时,细密的裂纹中渗出银蓝色黏液。翡翠蔷薇的尖刺扎进掌心,血珠坠落的刹那,整片冰原响起婴儿头骨滚动的脆响。她蹲下身,看见冰层下三十七张人脸正随暗流变换表情——最深处那张与兄长相似的面孔,正被银线缝入镜面。
"别用体温融化冰层。"麟泽的虚影在暴风雪中时隐时现,残存的银发缠绕着腐烂的玫瑰藤,"裂缝里藏着......"话音未落,翡翠蔷薇突然暴长,藤蔓刺破冰面。暗红色的河水喷涌而出,裹挟着圣餐杯碎片与产钳的残骸,在冰面蚀刻出老教堂的倒影。
麟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指尖触及冰水,七百二十个重叠的幻象在脑海炸开:五岁冬夜父亲在后颈植入的冰晶,十西岁目击兄长在冰窖行凶,此刻每个记忆碎片里,自己的瞳孔都映着细小的冰裂纹。最清晰的画面中,母亲正在冰棺前用银簪刺破镜面,外祖母的翡翠戒指在寒雾中泛着尸蜡光泽。
冰层突然塌陷,她坠入刺骨的暗河支流。腐朽的管风琴残骸从河床升起,琴键上趴着具蜡化的尸体——正是失踪多年的教堂司铎,他的右手仍紧握着记载血月仪式的羊皮卷。当麟珑扯开粘连的纸页,冰水中的文字突然游动起来,在管风琴铜管上拼出母亲的字迹:
**当冰晶没入鸢尾之根
镜渊将吐出被咀嚼的真相**
翡翠蔷薇的根系突然发烫,藤蔓拽着她冲向河床裂缝。冰层在此刻发出玻璃碎裂的尖啸,裂缝中伸出无数婴孩的手臂,每根手指都戴着翡翠戒指的仿制品。当最近的指尖触及她的脚踝,暗河突然倒流,裹挟着两人冲入冰渊深处的祭坛。
祭坛穹顶悬挂着三千冰棺,每具棺椁都嵌着片彩窗玻璃。麟泽的虚影在冰晶中分裂重组,他的银发正被棺椁渗出的黑玫瑰根系吞噬。最中央的冰柱内封存着连体婴的第三具躯体,它的脊椎处缠绕的银线,正连接着麟珑后颈消退的胎记。
"容器终究要回归本源。"艾德里安的头颅从冰棺缝隙挤出,机械义眼蒙着厚厚的冰霜。他的下颌骨被玫瑰刺穿透,张合时发出钟摆卡涩的声响:"你以为终结诅咒就能获得自由?不过是成为新的......"
翡翠蔷薇突然刺穿冰柱,第三具躯体的眼睑猛然睁开。暗河在此刻沸腾,所有冰棺应声炸裂,飞溅的冰棱在空中拼凑出三百年前的真相:先祖们跪在冰原上,用产钳从连体婴身上剥离的不止肉体,还有被镜渊污染的灵魂碎片。当最后一块冰晶嵌入祭坛,麟珑看见五岁的自己正在阁楼镜前,用沾血的蜡笔描绘冰棺的纹路。
祭坛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更底层的冰窟。成群的食人鱼冻在冰壁中,它们的利齿间残留着翡翠碎屑。最深处的水晶碑上,母亲用银簪刻下的血书正在融化:
**冰非终结
裂隙即归途**
麟泽的虚影突然凝实,残存的银发缠住水晶碑。当暗金血液渗入碑文,整座冰窟开始高频震颤。翡翠蔷薇的根系刺破冰层,带出的却不是泥土,而是无数镜面碎片——每块碎片都映着麟珑被不同凶器刺穿的结局。
"抓紧!"麟泽的獠牙咬断缠住妹妹的玫瑰藤。两人跌进突然出现的冰隙时,艾德里安的半截身躯从头顶坠落,他的机械义眼在冰壁上撞出火花,虹膜投影出最后画面:外祖母正在冰棺前哺乳第三具躯体,乳汁在空气中凝结成翡翠戒指。
冰隙尽头突然出现强光,麟珑的胎记在此刻彻底消失。当她撞碎最后一道冰墙,扑面而来的不是出口,而是三百年前的祭祀现场——先祖们手中的银匕首,正刺向与她面容相同的少女。翡翠蔷薇突然脱离掌控,藤蔓缠住即将落下的凶器,在时空中撕开血色的裂缝。
晨光穿透冰层时,麟珑跪在封冻的河面上。掌心的蔷薇己化作冰雕,花蕊中封着片带血的银簪。市政厅方向传来新年的钟声,而在她身后,冰层裂隙正渗出银蓝色的雾气,渐渐凝成熟悉的身影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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